徐州在南方,南方正在发大水,她一路南下,雨越下越大。
但她没有放慢行程,日夜赶路,常常因为暴雨无法在白日赶到下一个驿站,不过好在她食粮准备充足。
到达泸州时,得知前方泄洪,路都被封了。但此时泸州的雨淅沥沥的并不大,不像是有大洪,
泸州离徐州已经很近,正常只用三天就可到达。
越是近,慕汐月就越紧张,一刻都不想多等。
她想着自己多少是丞相千金,若是摆出这个身份,不知是否可以放行。
慕汐月亲自下马车去前方见守备的泸州刺史。
听了她的来意后,刺史大人面露难色:“夫人,泸州再往南洪水就变小了,这里可以说是要塞,雨虽小,但蓄积了很大水量,泄洪时异常凶险,为了夫人的安全,还是暂时不要通过的好。”
他又说:“况且,下官也做不了主,都是瑞王殿下在指挥,下官只是协助。”
瑞王殿下?
慕汐月这才想起,此时的瑞王正在南边治水。
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参见瑞王!”
她回头跟着行了一礼。
只见瑞王穿着一身褐色蓑衣,头戴斗笠,一看就是亲临一线。原以为他是个阴险狡诈的腹黑小人,来治水也只是想邀功,没想到竟然屈尊风里来雨里去。
“秦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自从他的世子手指被安哥儿夹断,他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只有她衣不解带给世子侍疾时偶然稍好一些。
她回道:“臣妇要去徐州。”
“徐州?本王没记错的话,是秦大人家乡?”
慕汐月点头。
瑞王垂下嘴角,“秦夫人对秦大人还真是情真意切,回趟老家都要这么赶时间,连命都不要了?”
慕汐月只看雨小,不知道前方有这么凶险,现在知道,也没了想提前过去的想法。
于是回道:“给殿下添麻烦了,臣妇等放行再过去。”
瑞王看一眼她,她的马车停在后面,是走来这儿的。连日下雨,路上到处是泥泞,她裙摆上都是泥水,虽然撑着伞,但发丝和衣裳都沾了雨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泄洪还需要不少时间,本王在离这儿不远处扎了营寨,秦夫人可去那儿躲雨。”
慕汐月摇头:“不必了,臣妇在马车上等候就行。”
瑞王语气平平:“泄洪还需一两日,一直在马车上等也不是个事,还是到营帐歇歇脚的好。”
每次与她相见,旁边都有许多熟人,好不容易有两人单独在外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慕汐月本想拒绝,可想到兄长派给她的护卫这几天跟着她日夜不停赶路,她与两个侍女一辆马车,他们却只能轮流坐车,其余人要骑马,一路应该很是疲惫,若还在雨里等个一两日,只怕更累。
虽然营帐条件也不好,但至少有热水热汤,卫兵们可以洗个热水澡,吃到热饭热菜。
瑞王虽是她的仇人,但有用白不用。
她抬头:“臣妇带了十几个卫兵,恐怕会打扰陛下。”
“有何打扰,与本王的卫兵挤挤就是。”
“多谢殿下。”
慕汐月行礼离开。
才走两步,不小心踩中一个水坑,水坑湿滑,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去。
楚墨渊见了,立即伸手去扶,一个身影却挡住了他,挡在他前面扶住了慕汐月。
一看,又是上次那个侍女。
第一次没在意,这一次才发现这身手,不像是普通侍女。
不禁讪笑,相府还真是把慕汐月当宝贝,就连贴身侍女也有是有身手的。
楚墨渊吩咐属下给慕汐月单独腾了一个营帐。
处理完公事,换了身衣裳,便去营中找她。
营帐外,烛火摇摇,依稀看见她微薄的身影,似乎坐在灯下看书。
近十年来,他无数次幻想她在身边,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干,只要坐在他旁边就行。
城隍庙那次,他心存侥幸,以为诛杀老五后她还会在那儿,如果他当时要了她,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丞相大人只会认为拒绝求亲,他便用下三滥手段要了她的身子,逼迫她出嫁吧?
这些年,他无数次回想她面色潮红、眼神拉丝、红唇微张的样子。此后与女人行房时,每一次都将身下的女人想象成她。
他撑伞走过去,掀开营帐帘子,看到慕汐月坐在案几前,听到声响时抬起头。
乌黑的发丝垂在雪白的脖颈间,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像是阳春三月刚化冰为水的清泉。
见是瑞王,慕汐月起身,“殿下怎么来了?”
下着雨又是晚上,他来干嘛?
“来看看秦夫人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谢谢殿下款待。”
若还是前世养尊处优的丞相千金可能不习惯,但经历过那些苦难,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慕汐月没有邀他入座,他自顾自坐下。
“秦夫人以前似乎很少出远门,这次是什么事情要去徐州?”
她成亲八年,似乎日日在深宅后院,连近郊的诗会都不参加,更别说是出远门,前七年几乎不见她踪影,只有今年才多见了几次。
“老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婆母年迈,夫君事务缠身,我一个内宅妇人反正平日无事,便跑这一趟。”
“秦夫人对夫君还真是体贴。”
楚墨渊看着慕汐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同秦善文的嫌隙,可丝毫看不出。
那个男人如此待她,她依然这么死心塌地。
“我这一路下来,几乎没看到被淹的村庄和庄稼,看来殿下治水很有一套。”
楚墨渊骄傲地仰了仰头。
虽然他文武不如三皇弟,但论治国理政不一定会输。
慕汐月以为这句话能引他说出一些他在朝政上的想法,好让她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没想到他却转而言他,“秦夫人,王府来信说我儿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指骨已碎,多半无法再长出来,若真如此,秦夫人打算如何赔罪?”
慕汐月这才意识到他来是为了这事。
现在安哥儿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平静回道:“任凭殿下处置。”
楚墨渊看着她,“是秦夫人任凭本王处置,还是秦公子任凭本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