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连家家户户的园子里,柴房里,地窖里都找了,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凌晨,鸡都打鸣了。村人安慰了屠夫娘子几句,各自纷纷散去。
宋星河和顾九昭两人也准备回去,却听屠夫娘子叫住了他。
“星河,你当真未见过我家当家的吗?”
宋星河皱眉:“确实未见过。从你们在我家买了野猪肉之后,就未再见过。为何这样问我呢?你家当家的来见我了吗?”
屠夫娘子便有些吞吞吐吐的。
她该怎么说呢?
昨日他们买了野猪肉回去时,屠夫娘子还在感慨野猪肉买的挺合适,她爹肯定会喜欢。
哪知屠夫却恨声道:“宋星河这个小兔崽子。我想挣他这点杀猪钱都挣不到。我可真想杀了他。”
屠夫娘子当时十分惊讶,她不知道当家的怎么就疯魔了。当时就劝道:“你自己都说了你手头上又无多少力气,再说了,宋家小子是想省点银钱那也是能理解的。话说回来,宋星河也是个狠小子,就这么点大就敢杀猪。”
“他确实是个狠小子。他若是不狠,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屠夫当时恶狠狠地说了这两句。屠夫娘子只觉得奇怪,但是细问他,他又不说了。
屠夫娘子看着面前瘦弱清秀的宋星河,怎么也无法把屠夫的话当真。
说起来屠夫自从受了大伤之后,心境也改变了很多。
莫非他是因为半年都杀不了猪,就连宋星河那头小野猪也不让他挣那点零钱,因此当时他心情极度愤恨,才说起了胡话?
“没什么,我就是想着当时他还跃跃欲试的,想帮你杀那头小野猪。但是你又拒绝了他。就想着他是否心情郁闷,真的在外头在外头灌黄汤去了。”
屠夫娘子又自己把话圆了回来。
宋星河便安慰了几句:“你也不要太过焦急,等天大亮了再看看情况吧。”
屠夫娘子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村人们对她都已经仁至义尽。大过年的又是半夜,还帮着她来来回回地找,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个个都闹得精疲力尽的。
屠夫家里还是点着油灯,不敢睡觉。屠夫娘子就安慰着婆母让她去睡。
“当家的一回来我就通知你,你不用担心。”
屠夫老娘便去睡了。
宋星河与顾九昭回到家里之后,也各自睡去。
宋星河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或者做噩梦。但她却睡得黑甜,连梦都没有做。
次日醒来却见顾九昭反而眼下有些发青。
她便知道顾九昭的心理压力比他要大得多。
她更是有些后悔。当时反正要送屠夫上路了,真应该自己来动手。
这下却把这个包袱压在了顾九昭这个孩子身上。
顾九昭洗漱完,轻声道:“昨晚我梦到我爹了。兴许是见你祭祖便触景伤情。”
一时之间宋星河的心情更加复杂,更是痛悔自己当时没有抢着下手。
她只能拍拍顾九昭的肩膀:“在梦里很伤心吧?”
“在梦里,我爹说希望我平安长大。”
他也未能再说得下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在睡梦中醒来后,还是泪湿了枕巾。
“你一定会平安健康地长大,以后也会幸福的。为了让你爹娘九泉之下安心,你也不能苦了自己。”
顾九昭重重地点头,两人一时沉默了。直到苗氏喊他们去用早饭。
“一大早那屠夫娘子就去寻她当家的,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苗氏的表情也很复杂。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宋星河冷然道:“跟咱们无关,咱们不用多想。”
这件事儿让屋里所有人都觉得沉甸甸的。
用完早饭后,苗氏见没有人在跟前,又对宋星河道:“星河,你昨日有没见过杨屠夫?他消失了的事情,不会跟你有关吧? ”
宋星河失笑:“怎么会?昨日下晌,我和九昭上山去祭祖,根本就没见过他。像屠夫娘子说的,兴许是到哪里喝酒喝醉了,人也不知去哪里了……”
苗氏很是着急:“星河,你分明知道那次他说他喝醉被打成重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这样说?”
苗氏心里隐隐不安。
一个那样的粗壮大男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她也想起宋星河曾经说过的,若是屠夫不长眼,就真的会料理了他。
对了,自家幺儿学了功夫,而顾九昭的功夫更是厉害。
屠夫不会被这两个孩子……
苗氏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宋星河却连连摆手:“娘,你不要多想。我们昨日分明就未见过他。不管他是生是死,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都不关咱们的事儿。”
苗氏见宋星河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她又东想西想着,若是杨屠夫为了报仇。肯定会将那事儿嚷得人尽皆知。但是他能怎么嚷?说是宋星河抢劫了他的银子,把他打成那样?
有谁会信?
屠夫若是想报仇,应该也不会与他婆娘一块儿到自己家里来。
两口子不声不响地到自己家里来,也不过是想着帮自家杀了那头野猪,以挣点银钱罢了。
苗氏东想西想着,只觉得没着没落的。
她此时心里也很复杂。又希望杨屠夫就此消失,又觉得终究是一条人命。
要是他能改过,反正人也已经半废了,不来招惹自己家里。便那样活着吧,总比死了要好。
大年初一,屠夫娘子又连同她娘家人到处找。
村里人也帮着她找,天光大亮的,角角落落都被翻遍了,若是屠夫在村里,肯定能找着。
但这个人却消失了。
屠夫娘子又去了镇上。由于是大年初一,有很多铺子也是歇业的,根本见不到多少人,都走亲戚拜年去了。
就这样从初一到初二,屠夫家里都处于极度恐慌和担忧中,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人。
最终屠夫娘子接受了现实:屠夫消失了,失踪了。
村人听到屠夫娘子哭得凄惨,再见她的脸上憔悴得很,眼睛像桃子一样,都心有不忍让她去衙门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