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年秋收过后,别的城市先不管,四九城的人们总算能买到实足的配额口粮。被划为“二类商品”进行产销统管的果蔬,在市面上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有那家境好些的人家,面上已没有了菜色,红润了许多。
虽然国家还有许多地方在遭受干旱,但毕竟最困难的时期勉强算是过去了。再加上四九城是首善之地,物资优先供应。所以才给人产生了局面渐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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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渐渐地变美好,冷泉的心情也很美好。
自打他有了收入之后,就缠着母亲帮着开了好几张介绍信,他拿着介绍信,到下面的回收站里借着淘旧书的名义,去淘自己喜欢的老物件。
这些年来,冷泉跟着干爹燕大力,还是练出了一些眼力。
通过陆教授,认识收藏大家王老先生之后,又在他那里学到很多的东西。
所以冷泉对于捡漏,多少还有些信心。
有总公司开的介绍信,下面的人自然一路开绿灯。冷泉只要是碰到看上眼的东西,就会收入囊中。花费也不算高,自己的工资足够应付。
真让他碰到了许多很不错的好东西。有那糊涂的老太太,拿着宣德炉当成紫铜卖。也有那败家的儿子,把老头留下来的几箱子老书,当成了废纸清理掉。
冷泉甚至还看到有两个孩子,拿着一对老玻璃盖碗,到回收站想换几分钱去买糖。
回收站对这种不够塞牙缝的老玻璃不感兴趣,冷泉拿一毛钱,成功地捡漏了。
冷泉毕竟见过的真东西少。有些生僻的老物件,他也把握不准,只好买下来,拿去让干爹帮着掌掌眼。
这不,冷泉把一个疑似宣德的炉子,还有一幅宋画,摆在了燕大力的面前。
“泉子,又淘来好东西了。”燕大力一看香炉,就来了精神。
“干爹,这是宣德的吗?我看器形不像,不过款识、包浆、光彩看着都没有问题。”
“傻小子,还是见的东西少。这叫狮耳炉。是宣德年间,皇上御赐给高等武将军职要员的。狮为百兽之首,取其威仪以率六军之统。后世仿的炉子,基本上没有这种炉型的,你可真捡到了宝。”
冷泉又长了学问。然后他铺开那幅画给燕大力看。
“干爹,您再看看这画。宋画我见得少,您再给我讲讲。”
“好家伙,蔡肇的画。嗯……不错,真不错。哪个败家的玩意儿,能把这样的宝贝当成废品给卖喽。这要是我儿子,非得弄死不可……”
燕大力啧啧称赞着画,还不忘了骂卖画的人。等他骂完了人,这才静下心来,给冷泉细细地讲着这里面的学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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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好心情,冷泉回到四合院。迎头正碰到秦淮茹,只见她匆匆忙忙朝自己走过来。
“泉子回来了,正好我出去有急事儿,把你的自行车借我用一下。”秦淮茹一点不见外。
冷泉也不好拒绝,只得把自行车递到了秦淮茹的手里。
“泉子,这车子你不急用吧。我回趟娘家,等明天晚上回来还你车。”
秦淮茹生怕冷泉后悔似的,蹬上车子就跑了。
冷泉真后悔了,这一来一回百十来里路,乡下的路况又不好,那娘们也不知道会不会爱惜车子,看来自己的车子要遭罪喽。
阎埠贵远远地站着,嘴角往上扬,似在笑话冷泉上了秦淮茹的当。
“我说三大爷,您越来越不厚道了。净看我的笑话,刚才还不帮着拦一下。”
“我要是厚道,还能落下老抠的名声?真是的,我还没埋怨你坏了我的买卖呢。”
“怎么着三大爷,贾家嫂子先找你借的车,是不是价钱没谈好,这才推着我的车就跑。”
“还真让你猜着了。秦淮茹的兄弟明儿个娶媳妇,她这当姐的不得回去拿份大头。我心想着,你十块八块都要舍出去了,借我的车子我收个五毛钱也不多呀。没想到你就按着车铃铛进了院。害得我少挣五毛钱。”
阎埠贵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着。
“呦,看来还真是我的不是。我这进门按铃铛的毛病得改。”
“臭小子,钱就不让你赔了,请我喝点好茶叶吧。”阎埠贵很认真地要占冷泉的便宜。
“那就家里请。”冷泉给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于这么可爱的老抠,冷泉愿意吃点亏上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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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的时候,阎埠贵这才认真地对冷泉说道:
“泉子,你可得离秦淮茹远点儿。这个小寡妇的脸皮越来越厚。我怕她沾着你,你甩都甩不开。”
“三大爷,我心里有数着呢。谢谢您的提醒。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您有这么一说?”
“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细节他不太清楚,但是事情讲得明白。
易中海走之前,央求着领导给自己的徒弟转正。领导们看在易中海要为国出力的份上,也就同意了他这个要求,破例给秦淮茹转了正。
现在别看秦淮茹的手艺不怎么样,可已经是一级工了,每个月拿着三十三块钱的工资,这还不算其它的补贴。
按说贾家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可是秦淮茹好像天生有危机感,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
转正的事情不光没和婆婆说,还找到阎埠贵软磨硬泡,希望学校能继续给儿子棒梗免学费。要不是秦淮茹来找阎埠贵,三大爷还不知道这娘们已经转正了。
学校的规定是死的,阎埠贵也就是一普通教师,他哪里敢向领导开口求这个情。
更何况就算他开口,校长也不能同意,教书先生的钱不能欠的,这是老规矩。
因为这件事儿,秦淮茹见天就到三大爷家来央求。可把阎埠贵给烦死了。
要不然今天借自行车,阎埠贵也不会开口就要五毛钱,顶了天也就要个一两毛就不错了。他为的就是让秦淮茹烦自己,以后少来阎家。
听了阎埠贵讲的事情,冷泉心里暗笑,这才哪到哪。你还没见过她更不要脸的事情呢。原剧里,她可由着别人在她身上揩油,来换取一份肉菜、几个白面馒头。
“三大爷,有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听过。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秦淮茹一个寡妇,脸皮不厚点,她能吃着啥。”
“瞧你这话说的,后罩房的郭刘氏,守寡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她占谁家的便宜,有时候还愿意吃点小亏。我可听她教育过孩子,说吃亏是福。”
“这人和人不一样。刘大妈舍得让郭明、郭月两个孩子穿破衣裳,秦淮茹可舍不得。过日子的路数不一样,做起事来自然不一样。”
……
晚上冷泉在何家吃饭,聊到了秦淮茹转正,聋老太太专门叮嘱了身边的一帮孩子,让他们离秦淮茹远一点儿。
看来秦淮茹也只是些小聪明,她的所作所为,在聪明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惜这个院里的聪明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糊涂蛋。
不管人们是聪明还是糊涂,后管事大爷时代的四合院,生活越来越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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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六四年冬,外出支援国家建设两年多的易中海回来了。
满脸沧桑,一身破衫,背着行李卷,有点像乞丐的易中海,迈着稍稍有点瘸的腿,刚走进垂花门,就被阎埠贵给拦住了。
“我说要饭的外面要去,可没有进大门要饭这么一说。一看你就不是四九城的花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老阎,我是易中海。”沙哑的嗓音介绍着自己。
“什么?!”阎埠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感觉有点像易中海。“你真是老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嗨,什么都别说了,我先回家收拾收拾身上,回头咱们再聊。”
“对、对,快回家吧,嫂子快把眼睛给哭瞎了。”阎埠贵反而催着易中海。
很快中院易家屋里,传出来了一大妈的哭声。全院的人都到了中院去看热闹。
“怎么了这是?”有那晚来的,问上一句。
“听说一大爷回来了。”
“呦,是嘛。怪不得一大妈哭得这么大声。感情是高兴坏了。”
“可不嘛,换做是你家男人回来,你不也得哭。”
“我们家男人才不傻呢。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出头表现自己。”
“……”
四合院里好热闹。
听说一大爷回来了,秦淮茹又高兴又皱眉。
一大爷回来了,她的靠山终于回来了,自家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应该高兴。
一大爷回来了,做为他徒弟,怎么着也得烧上几个菜,给一大爷接接风。可是心里又舍不得花这额外的钱,所以秦淮茹才皱起了眉头。
“妈,你说明天咱做哪几个菜,给一大爷接接风。”秦淮茹心里没底,所以和婆婆贾张氏商量。
“接个屁的风。这两年多,咱家一粒易家的粮食都没见着。你就听妈的,装傻你还不会?”贾张氏更舍不得花钱。
秦淮茹终于找到了借口,她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不是我不想请您吃顿好的,只是我婆婆不乐意。所以一大爷您就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