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琼英一言不发,转身去了杜府,只见到小姑姑在家,一问才知杜星宇一早就约了同窗好友去郊外骑马了。
他眉目冷肃,手指捏紧马鞭。
待会儿还得赶回军中。
希望表弟真听进他的警告,没有见徐宝璋。
飞身上马就往军中赶去,在穿过御街时一眼看到梳着双花苞头,一身鹅黄布裙的徐宝璋正独自顶着大太阳沿街走走停停。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周围。
她似乎走了挺久,白嫩的脸蛋被晒得有些发红,脸颊上淌着汗珠,齐刘海也被汗湿得一条条的分叉,时不时还掏出手帕擦一擦。
看到街边摆着卖凉茶的,她停下来看了看。
轻轻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钱袋,最终没舍得买,继续往前走去。
霍琼英勒了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从旁边经过,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
看她闲逛的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找到杜星宇。
收回视线,冷峻地直视前方。
不打算理会她,正好叫这坏女人长个教训。
宝璋走在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早晨跟着项妈妈去见了那位庄婆子。
项妈妈先走一步,得回去给老夫人伺候早膳,她则是跟这家的管家,和女主人都见了一面,等出来后,就有点迷路。
沿途欣赏着这里的建筑风貌,百姓生活。
这会儿是初夏,将近正午,阳光很晒,街道上不像现在几步就一处遮阳篷走廊的,要么是些街边摆摊的小贩,要么是临街的商铺。
只能在大树底下凉快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她从一大早跑出来,连口水都没喝,喉咙有些发干。
可是徐母给的盘缠不多,花一文少一文。
脚上的布鞋鞋底这些日子赶路,磨得也越来越薄,街道铺的都是那种石板,不像乡下都是土路,这会儿脚底板磨得有点儿疼。
还好,她边打听着,坚持走回了国公府。
从角门穿廊过院,终于见到了项妈妈。
项妈妈一看她晒得满身是汗,忙端过壶里的温茶水叫她坐下歇一歇,又拧了湿毛巾给她擦擦脸。
打着扇子,急忙问她:“人见着了吗?怎么样?”
“见了,成了。”她弯着眉眼,点头。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她还以为得现场做上几道菜,来个厨师考核啥的。
那家的女主人是位知书达理,温和贤淑的官太太,非常好相处。
就问了她几句家里的基本信息。
管家一开始觉得她太年轻了,做厨娘的都是半老徐娘那种,觉得不太靠谱,不打算招她。
但那位贵夫人见她举止大方有礼,一口标准的官话,又听说她是来盛京求学的,自己做工挣学杂费。
这位秦夫人也是读过书的,非常欣赏爱读书,还自立自强的女子,就做主将她留下了。
也没期望着她能担起主厨的责任,就是帮着做些杂事就行。
明儿一早,她带着自己的包袱,就能去秦夫人那里,那家的管家还叫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单人的小屋。
待晚膳结束,霍老夫人和徐宝珠都回去休息。
宝璋就去了前院国公爷的书房,将明日要去帮厨,准备搬走的事儿跟霍骁云说了。
霍骁云很意外,也很内疚,这是他恩人的孙女,他还亲手抱过的孩子,堂堂的国公府竟然容不下她。
想到母亲那个执拗的脾气还有儿子的冷淡,也是,人家姑娘何必留在这里受气。
心里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宝璋绝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样不堪,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
若是她真的是游手好闲,自私蠢笨,霸道狠毒的性子,为何放着国公府当主子小姐的优越生活不要,跑到外面去找差事赚学杂费?
“宝璋,钱财的事你不必操心,若只想有事可做,磨练一段日子也可以,但别忘记读书,读书可以使人增长见识,开阔视野。”
霍骁云语重心长,鼓励道:“如今我朝鼓励女子读书入仕,女子不再拘于内院后宅。伯伯希望你也能有个好的前程,给你祖父争气。”
“霍伯伯,我不会让您和祖父失望的。”
徐宝璋能感受到霍骁云这位长辈的关怀和希冀,但是以原主之前的表现,要是说些远大的志向,会有夸夸其谈,不切实际之嫌。
倒不如默默努力,徐徐图之。
古代的夏天没有空调,没有风扇,那个冰盆也只供给府里的主子们。
宝璋从书房出来后,就去灶上烧热水,准备洗个澡。
项妈妈去给伺候老夫人了,院子里没什么人,她索性解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坐进浴桶里舒服地泡了个澡。
换下来的脏衣服就抱到前院的水房。
那些下人们惯会看主子的脸色,老夫人和世子都偏宠徐宝珠,冷待徐宝璋的消息早就传遍府里。
丫鬟婆子们对宝璋的态度也就不那么恭敬了,私下反而有些怠慢。
水房里点的是蜡烛,光线很昏暗。
宝璋端了大木盆,坐着小板凳,借着一丝光亮洗起了自己和项妈妈换下来的衣服。
小丫鬟们抱着各院主子换下的脏衣服都丢到了她的脚边。
本来她想把衣服踩两脚扔她们脸上,后来她又改主意了……
徐宝珠给自己立人设,她也能给自己立人设呀!
委屈求全,坚韧不拔的小白花形象怎么样?还是走大杀四方,见谁不顺眼就抽谁的形象呢?
正想着,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回头只看到门口站着个颀长挺拔的黑影。
吓她一哆嗦。
这人不声不响,吓死人了~
她以为是自己挡了那人的路,“你是要进来吗?不好意思啊,就这块儿地方的光还亮一些。”
说着,把自己的大木盆往窗子那边挪了挪。
透明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洒在她的身上,沐浴后带着水汽的长发没有挽起,乌黑柔顺还带着皂荚的香气,顺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垂在丰满圆润的弧度上。
认真洗衣服的侧颜清丽秀美,腰身曲线玲珑。
只穿了件棉质的白色旧裙,为了干活方便,她用绑带把袖子撸到大臂,露出的一截小臂白嫩细润。
长长的裙摆掖到腰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跟精心雕琢的白玉一般,匀称得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门口那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一般,立刻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霍琼英从小跟在父亲和哥哥屁股后边转,不是去书院读书就是在军中玩耍。
贴身伺候的也是小厮和侍卫,可以说除了家里的女性亲眷,很少接触女子。
十七岁从军后更是连女子都看不到,视线里清一色的糙汉莽夫。
今晚这春光乍现的一幕,尤其还是在她刚沐浴后,湿漉漉的黑发,带潮气的肌肤,都叫他心跳加速,喉咙干燥,不知道如何面对。
“跑什么?”宝璋对那人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这古代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啥看不清。
前院的水房,一般都是丫鬟婆子们来,所以她才毫无顾忌地把胳膊腿的露出来。
主要是太热了,穿那么多层的衣服真的挺闷的。
洗完了自己和项妈妈的衣服,看着地上的那堆锦衣华服里还夹杂着徐宝珠换下来的那件粉色粗布衣裙……
她把鞋脱了,光着脚站到盆里,把它们想象成霍琼英和徐宝珠的脸,使劲儿踩起来……
哎,也不知道原主有没有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