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杯盏放到一边,优雅地站了起来。
瓦伦蒂娜面露不忍,格蕾丝看在眼里。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瓦伦蒂娜的肩膀:“我知道,你对她是有感情的。这很好,瓦伦蒂娜,毕竟她没有伤害过你。”
格蕾丝回身看了一眼德丽莎:“还有两分钟,跟她说说话吧。”
她甚至连母皇都不叫了。格蕾丝打开了起居室的门,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瓦伦蒂娜走到德丽莎跟前,她半蹲在床头:“姑母,对不起。”
德丽莎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她竭力想转过头,不愿再看瓦伦蒂娜。但她浑身只有眼珠能动,这让她的一切动作都显得滑稽而可笑。
瓦伦蒂娜拂了拂德丽莎的发丝:“可是,罗伊斯顿家族不需要安德烈这样的君主,他只会带领我们走进灭亡的深渊。”
想起在盖布宫发现的一些真相,瓦伦蒂娜的眉宇间带着难掩的忧愁。
她站起来,就要向外面走去。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她回头说道:“或许,您一开始就不应该登上帝位。”
说完这句话,她匆匆离开。只留下德丽莎一个,在床上流着徒劳的眼泪。
格蕾丝与瓦伦蒂娜一起走在回廊上,她心情很好,甚至哼着小曲。
与她相反,瓦伦蒂娜显得忧心忡忡:“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弗洛伦斯公主?”
“弗洛伦斯?”格蕾丝这才想起那个便宜妹妹,她唇角一勾,“看她表现吧。”
瓦伦蒂娜欲言又止。格蕾丝瞟了她一眼:“瓦伦蒂娜,有话就说。如果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她的话里依然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傲气,但比起安德烈实在是好太多了。
瓦伦蒂娜斟酌了一下,委婉说道:“我觉得您不应该对弗洛伦斯公主太过严苛。先皇子嗣凋零,弗洛伦斯公主性情柔顺,留着她大有用处。”
格蕾丝虽然没把弗洛伦斯放在心上,但她也没有对弗洛伦斯藏有什么敌意。她沉吟了一下:“我也没有想对她怎么样,倒是她的那个外祖母,还是杀了为妙。”
如果没有布鲁诺与安德烈横插一脚,格蕾丝本想安排莫娃盗走蓝星钻晶。
她没有安德烈那样神通广大,能够支使盖布宫的人为他前仆后继。她只能找到倒戈风险巨大的莫娃为她所用。
有一点,弗洛伦斯倒是猜对了。关于外交礼物的秘密,确实不是莫娃一个人能够知道的。
找上她的是格蕾丝。而莫娃也从未向弗洛伦斯提起过,她当年究竟是如何在福斯特花园偶遇弗洛伦斯的。
一切都跟格蕾丝有关。莫娃刚进宫时只是一个低等宫女,她并没有资格进入福斯特花园,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阿蒙拉宫中重复琐碎的活计。
彼时,格蕾丝经常出入阿蒙拉宫,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莫娃头脑简单,她只知道格蕾丝同弗洛伦斯年岁相仿,应该只是一个天真无邪、饱含同情之心的纯洁少女,她是这个皇宫中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皇室成员。
于是她找到一个空隙,跑到了格蕾丝面前,磕磕巴巴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她并没有挑明自己跟弗洛伦斯的真正关系,只说自己仰慕弗洛伦斯,能不能让格蕾丝殿下帮忙引见。
格蕾丝怎么会相信这样拙劣的谎言呢?但她并没有急着惩罚莫娃,她轻而易举就查到了莫娃的真实身份,为这样的真相大感吃惊。
琳赛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根据回避制度,她的直系亲属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皇宫担任这样的职位的。莫娃进宫的年份是1495,那一年正是宫变之年,皇宫发布了大量招聘通告。
是因为这样,她才被破格招录的吗?还隶属于阿蒙拉宫?格蕾丝并不清楚德丽莎与琳赛有怎样的恩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琳赛的死与德丽莎有关系。
但偷偷摸摸的莫娃引起了她的关注,如果没有什么猫腻,莫娃怎么会绞尽脑汁地想要同弗洛伦斯相认呢?
于是她帮了莫娃一把,莫娃也因此对她感激涕零,对她偶尔的命令言听计从。格蕾丝知道她与弗洛伦斯有固定的会面时间,她也一定会忍不住将蓝星钻晶的事透露给弗洛伦斯。
但她没有选择,她再也找不到比莫娃更合适的人了。好在,还没轮到莫娃上场,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听到莫娃的名字,瓦伦蒂娜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冷酷:“杀了吧,她终究是个祸患。”
格蕾丝调侃道:“你那么维护弗洛伦斯,我还以为你对她的外祖母也会有恻隐之心呢。”
瓦伦蒂娜笑了笑:“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弗洛伦斯,她确实是不忍的。弗洛伦斯毕竟只是个被迫入局的无关之人,她不希望格蕾丝对无辜的异母妹妹赶尽杀绝。
但是莫娃……算了,只是一个平民,再说,搅合进了她们的计划,她也不是全然无辜。
舒尔茨看到了她们,他率领卫队远远迎了上来。他还不知道寝宫中的惊天变化,他低着头,恭敬地朝格蕾丝与瓦伦蒂娜行礼问好。
瓦伦蒂娜打起精神,同格蕾丝一起笑容满面地应付着,就如同往常千百次那般。
……
凯瑟琳最终还是没有回家。她的重感冒来势汹汹,一天至少有十六个小时都在睡觉。
卡莱尔太太,也就是阿戈斯蒂诺跟奎尔的房东,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凯瑟琳偶尔醒来,鼻腔中总是充斥着牛肉汤的鲜美香气。
卡莱尔太太会将她扶起来,喂她吃一些补身体的营养食物。在从位于庄园路一号的公寓中跑出来时,恩尼克一直跟在凯瑟琳身边,因此她的手环其实一直保持着可通讯的状态。
但凯瑟琳强行让恩尼克进入了休眠模式,她不敢察看手环上的消息。她怕她一点开就会看到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加西亚其实不赞同她这样做,但看凯瑟琳病得红扑扑的脸,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