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聂晓蝶被两名女吏押出居所,却见萦素正站在门外路旁翘首朝这边看着,一见她出来,萦素赶忙迎上前来。
她刚刚从青屏那里得知消息,说今日太子妃过来,怕是要审晓蝶了,匆忙之下从屋里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守在这门口等消息。
“姐姐,你兀自珍重,日后怕是不能见了。”晓蝶勉强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眼泪已如串珠一般滚落下来。
萦素见她容颜憔悴,神情萎靡,顿时红了眼眶。一瞥眼瞅见晓蝶身上只一席单衣,上面还有水迹,立在风中瑟瑟发抖,她忙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想要问她那汗巾的下落,却又碍于那两个女吏就在身旁,不敢做声。
梁尚宫因是与温若琳行礼作别,所以出来的晚些,一出来便见聂晓蝶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正是那日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宝林,心下便有些恼火。
“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犯妇押回去?”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这话虽不是对着萦素所说,但实际上也是警告她莫要多管闲事。
两个女吏原本就怕她,听她发火,忙扯了晓蝶就走。晓蝶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看向萦素,眼中尽是不舍和恐惧。只怕在这宫里,唯一关心自己的也就是她了。
萦素转脸刚想要恳求梁尚宫对晓蝶多些怜悯多些照拂,却见梁尚宫草草冲她一叉手算是行了礼,人如风一般的跟在那两个女吏身后去了。
一时间萦素矗立在风中,茫然无助,便连身上的冷都没觉出来,若不是青屏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给温若琳行礼,她甚至都没有察觉温若琳已经走近她身边。
“太子妃娘娘,臣妾看晓蝶身子还未大好,还求太子妃体恤……”
“尹宝林,这宫有宫规,很多事并非本宫能随意决定,请勿让本宫为难。”温若琳一摆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绣珠忙上前轻轻给她拍了拍背,趁机在温若琳身后冲着萦素摇了摇头,令她不要继续纠缠。
目送太子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青屏刚要扶萦素回屋,却见绣珠一溜小跑朝这边过来,萦素还以为太子妃改了主意,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尹宝林,刚才太子妃忘了嘱咐你一句话,让奴婢前来传话。”绣珠显然是走得急,说话都有些喘息。
“太子妃可是允我去探望晓蝶?”萦素拉了绣珠的手,急切的问她。
绣珠摇摇头道:“太子妃嘱您各扫门前雪,莫要再管这事,劝您独善其身。”
萦素心下顿时冷了,听这话只怕是搜出来什么物证,落实了罪名。
绣珠见话传到了,刚要转身就走,只是犹豫了一下,却又转头冲萦素道:“有句话是奴婢自己想跟尹宝林说的,却非我家娘娘嘱咐下的。说的对与不对的,还请尹宝林包涵。”
萦素一愣,“绣珠姐姐但讲无妨。”她与绣珠并无深交,并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绣珠咬咬嘴唇道:“刚才审讯时,梁尚宫原本提出要搜尹宝林您的屋子,说您之前出入过聂宝林的屋子,怕是有夹带些什么证物。又说上次您称是奉了太子妃之命,还欲探望聂宝林。这些事,都是我家娘娘替您承拦下来了。所以奴婢说句以下犯上的话,日后还请您不要再擅作主张,我们娘娘最近身子也不太好,尽量不要扰她劳心费神。”说完不待萦素答话,绣珠冲着她一行礼,忙不迭的朝着太子妃住的宫殿去了。
屋外的风刮得窗纸呼啦啦的响着,便连窗框时不时都会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温若琳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其实屋里已经生了地龙,并不冷。
“娘娘,您若还觉得冷,奴婢让她们再添个炉子可好?”其实绣珠只穿了一身单衣,却已经觉得身上有些冒汗,温若琳穿了两层衣服还觉得冷,这令绣珠有些不安,更是担心她的身子。
温若琳摇摇头道:“本宫也不觉得冷,只是自小就怕刮风,总担心一阵大风会把房顶吹走,本宫总是想着自己会如风筝一般被风刮上天。”
绣珠听她提到风筝,心下觉得很是不吉利,忙岔过话去。 “娘娘,您身子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今日一累,又咳嗽了。太医说您这病原本无大碍,就靠养着。”
说着话,她递给温若琳一盏银耳雪梨羹。揭开盖子,一股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温若琳且不着急喝,捧在手心里暖和双手。
“娘娘,这还是趁热喝的好。”绣珠只怕汤凉了,柔声提醒她。
“本宫喉咙里发干,喝不得热的,等凉些再喝吧。” 温若琳一边说话,一边冲她做出撒娇的样子,自打来了这宫里,只有在绣珠面前,她才无需掩饰自己的伤心或者是快乐。
绣珠心疼的劝道:“娘娘,凉的喝下去倒是一时爽快了,只是更伤身,奴婢令她们以后温着呈上来。”
“对了,你令她们都先出去吧,本宫想要清净清净。”温若琳把手里茶盏放在桌上,歪靠在软垫的靠背上,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绣珠忙令殿里的众宫人都退了出去。“娘娘,不如您去榻上躺一会吧,午膳安排好了奴婢再叫您起来。”
“绣珠,你取出那块汗巾,给本宫再仔细瞧瞧。”温若琳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这才交代绣珠。
绣珠一边从袖中取出用手帕包裹的汗巾递给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的抱怨道:“娘娘不提,奴婢险些忘了,容奴婢说一句,这些碎事您原本不必这么费心,丢给梁尚宫去处理便是,您如今只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如今身旁没了别人,温若琳将那汗巾拿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这才又丢给绣珠。她叹了一口气道:“本宫原本也不想管,只是你先看看这汗巾再说。”
绣珠听她这样说,有些不明所以,忙将汗巾仔细翻看了,当看到银丝线绣着的浩字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温若琳看她神色,知她已经看到了那个关键之处。“你现在明白本宫为何令你收着这条汗巾了吧?”
“是,娘娘,只是这名字也是稀疏平常,未必是……”绣珠神情有些不自在,不敢继续说下去。
温若琳点点头道:“本宫也是这么想,未必就是浩总领,只是任谁第一眼看到这个字,总会先想起他,是不是?”
绣珠点点头算是承认她的说法。忽而又摇头道:“只是奴婢觉得,必然不是浩总领。这宫里人都知道浩总领不近女色。”
温若琳手指一颤,绣珠这说法令她再一次想起太子枫与总领浩断袖之癖的传言。“不是自然好,太子殿下与他情同手足,若知他与自己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定是会伤心不已。便是殿下不追究,宫里追查起来,最后为难的还是殿下。”
绣珠听她句句都是为太子担忧,更知她对太子一片痴情,却得太子对此冷淡对她,难免心里对太子生出怨怼。
“太子殿下若知娘娘一片苦心,必然不会这般冷落娘娘。”
温若琳苦涩一笑,连绣珠都知自己对太子一番心意,太子却视而不见。两人之间的隔阂不知何日能消。
“绣珠,今晚你随本宫去一趟太子殿下的书房。”温若琳以手扶额,她既想日日可以得见枫,却又怕见他。风霜刀剑,都不如那冷酷的言语更让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