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汪……汪……”
厕所里面的角落忽然窜出来一只小白狗,它异常兴奋地抬起半个身子,抱着夏月的小腿,撅着屁股一下一下往前拱。她吃了一惊,低头仔细端详着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东西。它的体型胖胖的,一身脏污的毛发看上去像很久没有被人打理过的样子,一簇一簇的黏在了一起。它的眼睛也被沾满了眼屎的毛发盖住,此刻只能看到它张着嘴叫唤时露出的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只小脏狗往前使劲拱的模样让夏月觉得十分恶心,她用力甩开这两只抱着她小腿的脏爪子,一个箭步冲出了厕所,‘砰’的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快步回到客厅,整个身子摊倒在沙发里。她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几乎已经一周没有到这边的‘家’了,每当夏月推开这个家’门,所有映入眼帘中的一切,都会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夏月是在这个家长大的。直到那天,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稍微镇定的片刻,夏月轻轻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爸爸和那个女人似乎都不在家,她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打探了一遍,果然都不在!夏月的心一下子轻快了许多。
这是一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屋子,一个标准的大通间。
屋子不大,一进正门直接就是客厅,里屋是卧室,再往前就是阳台了。爸爸在那个女人来了不久之后,还将厨房和厕所重新改造了,虽然是旧酒装新壶,不过确实能比之前明亮一些。
夏月在阳台的拐角给自己布置了一个学习的地方,虽然看上去挺简陋的,但是夏月很喜欢这个小小的角落。每次到这边住的时候,只有在这个角落,带上她的耳机,打开小广播听着电台里播放的流行音乐,才能让她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定。
夏月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来吃。翻了半天,只在碗碟中找到一些看上去像是剩了几天的饭菜、半个干掉的馒头、两颗青菜、一个咸鸭蛋。她看着空荡荡的冰箱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半个馒头和咸鸭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咀嚼吞咽的声音有点儿大,引的厕所那只小狗开始不安分的狂叫,不过想必狗也是真的饿了吧。
夏月被小狗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因为馒头太干,她一不小心被噎住了,于是赶紧拿起暖水瓶,打开一看竟是空的。她连忙放下水壶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猫着腰就着自来水一顿猛灌。
“咕……咚……啊~”
夏月直起身子,用手背抹了抹嘴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也算是混饱了一餐,饿肚子的感觉真难受。”夏月自我安慰的想着。
她开始在屋子里面无聊的打转,走到阳台往窗外看时天已经黑了,爸爸还没有回来。
“今天要不要睡在这边呢?”夏月纠结着。
自从那个女人住在这边后,爸爸便让夏月睡在了客厅。他给客厅置办了一套可以折叠的沙发床,白天不睡觉的时候折起来,晚上睡觉前再把它打开。
这个“睡觉步骤”让夏月感到很头疼,因为除了每天必须“操练”一边这个笨重的沙发床之外,还要上演两场被褥、毯子、床单的例行操练。不过,后来真正让她决定搬出去住的原因……想起那个异常燥热的夜,至今仍让她面红耳赤。
爸爸和女人住在一起后,晚上睡觉一直是关着门的,挨着里屋的阳台上原本就有一台老式空调,所以客厅里就没有了。以至于在每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夜,只有那台上了年纪的老式台扇,摇摇摆摆的陪伴着夏月。
台扇尽忠职守地顶着那颗吹着风的大脑袋,缓慢地摇过来摇过去,底座上面的机械旋转式计时器会不停歇的发出滴……滴……滴的白噪音,当计时器转到数字“0”的时候,不消片刻,夏月一定会从睡梦中被热醒。
也许是醒的次数多了,使得她在深夜的听觉也变的异常敏锐。
她经常会听见里屋中隐隐约约从门缝儿里传出来那个女人像野猫一样哼哼唧唧的呻吟声……还有爸爸低沉的喘气声。青春期的她虽然对男人和女人的那些事情朦朦胧胧,但是这样的场景,她曾经在言情小说里面看到过。虽然小说总是描写的很含蓄,可当相同的情节隔着一道门在自己面前上演,并且主角还是自己的爸爸时,她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还是先等等……等他回来后如果时间还不算太晚……就去妈妈那边睡。”
夏月走到阳台,来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小角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时已经没有上午的寒冷了,甚至开始有些热了。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虽然刚刚下过一场雪,但毕竟还是到了夏天。
夏月打开桌面上的台灯,从脖子上摘下陆一鹏的围脖。
幽暗柔和的白炽灯光下,她拿起围脖放在手中反复摩挲,然后将这团毛茸茸的、带着温度的杏色针织品凑到鼻子下边轻轻的闻了又闻。那股淡淡的让她感到温暖的薰衣草的香味,在很多年之后,变成了有着青涩回忆的味道。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广播里还是熟悉的电台,电台此刻正放着她熟悉的流行音乐。
她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两只手臂环抱着围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