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丰不知道的是,当天夜里,一个黑暗突然出现在大理寺少卿床前,带来密旨和账本,着令他全权负责此事,彻查到底!
在宇文丰大张旗鼓地审问猛虎帮众人时,京城的气氛好像变了,又好像一切如常。
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也盯着大理寺卿。
见大理寺卿在忙于别的案子,而宇文丰又在严审打伤了五皇子的刀疤汉子,天天把他们扯出门游街,还让他们游到安王府门前下跪,一跪半个时辰再拖回去。
而对于猛虎帮的帮主等人,他虽是把人关着,却只是象征性地审审,并没有怎么重视时,许多人松了口气,也有许多人皱起了眉。
雅玉阁三楼东面的雅间,茶香袅袅,相对而坐两个人,三皇子玉树临风,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衣摆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身姿挺拔,剑眉斜飞入鬓,带着几丝不羁和慵懒,却自有一种让人不敢轻看的气度。
不愧为超然世外,与世无争,诗酒风流,龙章凤姿的潇洒皇子。
对面,六皇子楚昀琰,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袍上用金线勾勒出神秘而繁复的暗纹,似笑非笑,眼眸深邃似幽潭,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绪,与三皇子的潇洒不羁不同,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肆意,那微微抿起的薄唇,总是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和居高临下。
三皇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丝闲适:“看来用一个小喽啰,钓不出大鱼呀!”
楚昀琰轻笑了一声,神色甚是悠闲:“那你说,为何宇文丰将猛虎帮的那帮人一直押着?该打该罚总得有个话,如今,他天天带着那刀疤往五皇兄府上跑一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是说,他这是在掩人耳目?”
楚昀琰眯了眯眼睛,又露出一丝笑意:“是!而且他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掩人耳目。”
“这说明,这件事,不止京兆尹在查,还有别人在查!”
楚昀琰颔首:“对!”他摸了摸下巴:“这个人,又是谁呢?”
“是谁不要紧!”三皇子笑了笑,“只要那人不是太草包,总能从猛虎帮的帮主手里,挖到几条鱼!”
“小鱼怎么够?”楚昀琰转过头,问站在身后的亲随:“还没查出来吗?具体的交易点在哪里?有没有更有用些的证据?”
亲随低头:“咱们的人手都散了出去,但并不好查,对方藏得很隐秘!”
“再多散些人手出去,一定要查到具体地点,这次不让他伤筋动骨,难消心头之恨!”
春日宴,八皇子虽是第一时间就写了请罪折子递过去,父皇还是震怒,竟是直接将人赶到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八弟只不过是睡了个丫鬟。
原本不至于罚得这般重。
但那时突然有人在京兆尹衙门前喊冤。
两年前八弟打猎时,曾一箭射偏,射死一个猎户。
这事银子就能解决。
但当时的八弟年轻气盛,与赶来的猎户家人与邻人起了冲突,他令侍卫将那些人全都杀了。七条人命,就地掩埋。
这事也就掩埋过去了。
哪曾想,当时竟然还有活口。
趁着这次八弟出事,那活口立刻出现在京兆尹,手持血书,击鼓鸣冤,引来百姓围观,事情更是像长了翅膀,群情激愤。
这事完全压不下去。
虽说最后推出了八弟身边的侍卫长顶罪,但父皇仍是震怒,这才重罚。
时机那么巧,背后当然是有人操纵的。
八弟与他亲厚,一向站在他这边,一被赶出京城,原本八弟负责的差使,全都落入了老二的人手中。
现在有机会让老二伤筋动骨,楚昀琰比京兆尹还积极。
三皇子看楚昀琰:“你为何要把老五扯进来?”
楚昀琰眯了眯眼睛,春日宴的时候,他猜得不错的话,如果没有出现什么差错,那时,八弟睡的,会是老五的王妃。
那样八弟就不是赶去封地这么简单了。
老二那样的人,为什么要把老五扯进来?那自己就帮他一把。
再说,如果那刀疤汉子打的是个普通人,能有这样的效果吗?
三皇子想起来,突然笑了:“其实那天,如果老五不去,我是想自己被揍一下的。但老五去了,那当然由老五来挨比较好。当时老五站在楼梯上,我还在想是不是叫暗中推他一把,结果,我的人还没动手,他自己腿软,摔下去了,恰到好处地挨了一下!”
“你就不怕他被打死?”
三皇子又笑了:“那不正合六弟之意?”
楚昀琰笑了起来,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不过那鄙夷是针对楚瑾浔的:“本就是个病秧子,若真死在那里,老二再是巧舌如簧,也得直接出局。可惜了!”
“这几天老五那里有什么动静?”
“据说伤得重了,还没醒!京兆尹带着那打人者到他府门前折腾,府里也没个回应。”
楚昀琰懒懒地一笑:“三皇兄,你这是生了恻隐之心了?”
三皇子慨叹一声:“说起来,老五也是可怜,从出生到现在,没过什么好日子。要是真这么死了,便又少了个干净之人。老五他性子纯良,不与人争权夺利,只与药罐子为伍,却总是遭人算计。毕竟兄弟一场!”
“那又如何?在这宫中,兄弟之情最是廉价。又哪来干净之人?三哥,您可别太天真了。”楚昀琰不屑地说道。
他全没觉察,当他这句话说完时,三皇子的笑容僵了一下。
颜曦宁是第二天回去安王府的。
安王府里的气氛极是紧张。
栖云院守得水桶一样,连鸟都飞不进去。
府里的人在传,安王回府时在半路就又昏迷了,现在还没醒,府医一直在栖云院没有出来,药一包包地抓来送进去,清水一桶桶地送进去,但里面的人不出来,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不过人人都知道,大概不太好了,毕竟,连守在门口的府卫们的脸色都是难看的。
颜曦宁回清梧院换了衣裳,冰心已经快步进来,她着急地说:“小姐,听说王爷不好了,您不过去吗?”
“不急!”她现在过不去。
这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栖云院的那扇门。
虽然府里别人安插的暗桩已经清了不少,可有些人是清不掉的。
比如内务司那边派过来的长史鲍义石等人。
她这么过去,是要告诉别人,她这个王妃不在意王爷的生死;还是要告诉别人,其实王爷没事,不然,王妃为何不侍疾?
冰玉急切地说:“怎么不急?吴管家已经去请御医了呀,御医就快要到了!”
要是御医进了门,没看见王妃,那怎么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