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了那人牙子一块碎银,人牙子高兴极了,颜曦宁只随口问了几句,他就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不仅威远侯府,还有别的府上的。
当然,他只是个人牙子,得到的消息有限。
但见颜曦宁对这些感兴趣,他决定以后要多收集一些,毕竟这位王妃出手大方,那些消息又很容易得到。
威远侯府的确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昨天晚上,田佳滢气得都差点一夜没睡。
她万万没想到,她信任的余嬷嬷,竟然背刺她。
杨嬷嬷来告密的时候,她还不信。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去搜了,轻而易举地就搜到了那个信封,看见里面的内容,她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余嬷嬷慌乱得跪下,急忙喊道:“夫人,您信我,我绝没有背叛您呀!”
田佳滢气得一巴掌就抽在她的老脸上,将信扔到她脚边:“老虔婆,你没背叛我?那个贱婢为什么叫人给你送信?这信里的内容你又怎么解释?还有那五十两,她凭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你五十两?”
余嬷嬷看到那信上的内容,犹如五雷轰顶。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余姨,谢你筹谋,方让我有机会重回京城,奉银些许,略表心意,以后必尽我所能,报你大恩!”
落款是颜曦宁。
这字迹,田佳滢一点也不陌生,毕竟颜曦宁回到侯府后,被她找借口罚着抄了好几回经书,字迹她是认识的。
田佳滢恨得咬牙切齿,眼神冷如冰块:“好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为我分忧,原来你与那贱婢是早有勾结,故意借这个机会把人弄回来是吧?枉我对你信任有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余嬷嬷慌了。
别人不清楚,她却是很明白,她只对夫人忠心耿耿,当时提议让颜曦宁替代雪琪小姐,也是全为夫人小姐着想啊。
看着在一边不阴不阳煽风点火的杨嬷嬷。
她顿时明白了,她这是被阴了。
当时采珠给她那个信封,露出银票,她被那大面额惊到,想也没想就塞进怀里,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信。想着那银票可不能被发现,才匆匆放回自己的枕头下,准备下值后再好好收起来。
她膝行几步,去抓田佳滢的裙角,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白:“夫人,夫人,你要相信我呀。你想想,当初我的提议,是不是为二小姐着想的?要不把那乡下丫头弄回来,二小姐就要嫁给五皇子,五皇子是个什么身子骨,您今天也亲眼看见了。我若真跟那乡下丫头有勾结,我会让她回来做寡妇吗?夫人,真是那乡下丫头害我,她故意的,我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离间我们的……”
“既然你和那乡下丫头私底下没有勾结,她为什么派人给你送信送钱?”杨嬷嬷冷冷嘲讽:“先前那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去找你,我就觉得不对劲。她给你的信的时候,你笑得可欢快了。现在你又说是离间,你这是把夫人当傻子吗?”
余嬷嬷这时肠子都悔青了,她就不该贪财,就不该看见五十两就高兴的找不着边。完全没想过那贱婢的险恶用心。
跟在田佳滢身边越久,她就越了解,今天,她怕不是在劫难逃了。
杨嬷嬷的拱火,让她恶向胆边生,既然她不好过,她也绝不会让这个落井下石的人好过。
她泪流满面大哭:“夫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了,但我对你真的忠心耿耿,我不像杨翠绿,她偷偷偷你的首饰回去接济她儿子。她还把少爷用的文房四宝偷了一套带给她孙子用,她也不想想,一个贱奴,怎么配用那么好的文房四宝!”
杨嬷嬷脸色大变,冲过来就打:“好你个烂嘴婆子,自己做了错事还要咬人一口是吧?我打死你!”
余嬷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和她扭打一边大骂:“我是贪财,但我贪外面的财,你却是家贼,偷夫人的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想害我,也不看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
“是,你贪外面的财,你就把夫人的消息都卖出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胡说,那些我没有做过,不像你,你跟张管事一起,让那些丫鬟交保护费,给你儿子儿媳在外面置宅子。以为我不知道吗?”
两人一边扭打,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狗咬狗,一嘴毛。
田佳滢万没料到,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嬷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目光如同淬了毒,当即就吩咐将她们当场杖毙。
在两人难以置信中和拼命求饶中,在田佳滢的暴怒中,她们到死都不信竟然会这样死去。
这两人随田佳滢进了侯府后,嫁的是侯府的管事,生了儿子娶了儿媳,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只是杖毙他们两个是不够的,还有他们的家人,也不能留在府里,所以一早,田佳滢就让人清出了她们的亲人,一起发卖了。
这消息,此时已经放在了楚瑾浔的案头。
楚瑾浔轻笑一声。
他的这个王妃,越来越有意思了!
璟风进来通报:“主子,鲍长史求见!”
“让他进来吧!”
鲍义石进门,看见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楚瑾浔,行礼:“王爷!”
“长史有什么事吗?”楚瑾浔睁开眼睛,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慵懒,那一丝病态的白,使他的肤色似镀了一层润泽的玉,就有一种破碎感,像一件精致的瓷器,感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碎了。
鲍义石定定神:“王爷,你身子不适,按理说这些小事是不该麻烦你的。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下官不能不来汇报。王妃今日发卖了两个家奴!”
“嗯!”楚瑾浔揉着额,很是不解:“那又怎么了?”
鲍义石微微一怔,急忙说:“王爷,这京城的大户人家,哪有将家仆发卖的道理?即使犯了事,也在府中处置。这人一发卖,就等于卖出去了两张嘴,王府里的事,别人也就知道了。”
楚瑾浔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两个人你看着处理吧!”
鲍义石愁容满面:“可王妃说以后每个月都要发卖两个!”
“王妃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说是王府以后每个月都进行考评,偷奸耍滑,排在末位的两个发卖!”
“听她的吧!”
鲍义石瞪大眼睛:“王爷,不可啊,就算发卖出去的是无关紧要的下人,可他们多少知道一些王府的事。那不消几个月,王府的事就会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吧,王府本来就没什么秘密。咳咳咳……”
“可任由王妃这样做,下人们人心惶惶,暗生怨恨,必会影响王府的稳定。这样王爷你还怎么安心养病呢?”
“咳咳咳…无妨!”楚瑾浔身上那股破碎感愈发浓重,他虚弱又遥远,像天上的谪仙,清冷淡漠,声音幽幽,像响在耳边,又像敲在鲍义石心上:“鲍长史,你觉得本王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