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迟迟未被接通,季岑盯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种熟悉的空茫感袭来。
记忆不可避免地被拉回七年前,打开房门等待他的却没有一个人。
想到这,季岑的眼眸骤然沉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了许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迟缓的低头,在看清楚名字的那一刻,不可避免的呆怔了一瞬。
电话被接通,明念急促的声音传来:“季岑,你快来市中心医院。”
男人声音微微沙哑,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眼:“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梁怀川。”
明念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见季岑半天没有回复,主动软了语气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季岑拿上车钥匙快速出了门。
他的步伐急切,大步流星,盯着电梯跳转的数字目光微凝,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在这狭小的空间被无限放大。
清晰到季岑耳边回响的只剩下他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心跳。
就好像,一个人在荒芜的沙漠蹒跚了许久,经历无限的黑夜与干渴,终于在某个太阳升起的清晨看到了绿洲。
车祸被发现的及时,好心的路人当即报了警,救护车来的很快,明念到的时候医护人员正在把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梁怀川和司机抬出来。
她站在不远处,怔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赶紧说明情况跟着上了救护车。
明念不是没有遇见过车祸现场,在国外的这几年也撞见过几次车祸和抢劫现场。
但哪一次都没有现在来的冲击大。
那个气质温柔,总是笑着的梁怀川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小小的救护床上,急救人员半刻不停歇地正在实施急救。
明念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只能无助地紧盯着实时跳动的仪器,确保梁怀川的存在。
茫然地跟着医护人员进了电梯,来到抢救室门口,从头至尾都像个机械一样回答和行动。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术室外的抢救红灯已经亮起。
走廊上的声音嘈杂,过道上的位置大多被占满,明念环视一圈,感受到了手心的黏腻,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了血渍。
是梁怀川的血迹。
明念的瞳孔一缩,心跳骤然加快,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茫然又无措。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见到亲近的人的生命在生死边缘徘徊。
“念念——”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明明声音也不是很大,却在如此充斥着嘈杂和哭叫声的过道上被明念清晰的捕捉到。
季岑大步流星走到明念面前,看着她沾染了些许血渍的脸颊,呼吸瞬间收紧,心里那点不值一提的情绪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感受到她的无措和害怕,季岑抬手拭去了明念脸颊上微微干涸的血渍,伸手将她扯进了怀里,抬头揉了揉姑娘凌乱的头发。
季岑轻声道:“别害怕。”
“梁怀川会没事的。”
赶来之前,城南的车祸已经上了视频热榜,两辆轿车相撞,其中一辆车上的人当场死亡。
这一刻,季岑竟然庆幸那个人不是梁怀川。
要不然,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姑娘,只怕又会缩回坚固的堡垒里,一点也不给他敲门的机会。
明念觉得她好像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在国外的七年,她经历过很多事,也有过无助到想要放声大哭的时候,可哪一次的情绪都没有此刻来的强烈。
“季岑,你来的怎么这么快啊。”
她明明都快要把眼泪憋回去了。
话落的那一刻,硕大的泪珠片刻便氤湿了男人的胸口。
季岑安抚着一遍遍抚摸明念的脊背,感受到凸起的脊骨和瘦削的肩膀在微微发颤,他彻底忍不住,双手环住女人纤瘦的腰身,死死箍进了怀里。
像是恨不得把明念融进骨血。
一个小时,梁家人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两个小时,国内外赫赫有名的专家被紧急调配进了手术室。
又是三个小时后,天边夕阳沉没,街边路灯亮起,汽车的鸣笛声回荡街区,一直亮着的手术室红灯忽然跳转变绿。
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梁家人急匆匆上前,明念站在后面,听到期待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时,一个穿着华贵,目光锐利的中年女人走到明念面前,她的眼神算不上好,上下扫视着明念,眉头紧拧。
“你是明念?”
那个她儿子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女孩。
因为她,梁怀川多次拒绝家里为他相看的姑娘,固执地在国外待了七年。
感受到梁母语气里的敌意,明念的呼吸微微发紧,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在想,如果今天自己去接了梁怀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梁伯母,你好。”明念深吸一口气,主动迎上梁母的眼神。
梁母哼了声,显然不买账:“你要是真想我好,就赶紧和阿川说清楚。”
“他也早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耽误不起。”
此话一出,不止是梁家人,季岑的也垂眸安静地看向了明念。
梁父和老爷子站在不远处,良好的涵养让他们无法对一个小姑娘说出什么重话,梁母回头没好气瞪了眼梁父。
这个坏人只能她来做。
梁怀川早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已经不能再拖了,他们梁家只有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一直让他耗着。
如今又出了这种事,也到了该帮他斩断一切的时候了。
明念对上梁母不悦的眼神,微抿唇瓣,语气坚定道:“伯母,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梁师兄。”
梁母一愣,目光微动,只听明念继续道:“我很喜欢他,不会对其他人有任何心思。”
女人的声音好像没怎么变,但又好像变了,依旧清脆柔软,说出口话好似一阵柔软的春风,所过之处绿意渐长,新芽初生。
季岑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软软的手蓦地用力收紧。
明念说:“伯母,我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
“师兄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还不忘礼貌朝梁母说了句再见,随后头也不回拉着季岑离开。
身后,梁父走了过来,无奈叹了口气。
“人家姑娘好歹忙前忙后一下午,你就这么把人赶走了,也不等阿川醒了再说。”
梁母冷哼一声道:“阿川就是太像你这个死样,婚事才会拖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