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宫墙之中,巡逻的侍卫结队而行,走到拐角处时,无声无息地被几只手掳进了黑暗之中。
再次出现之时,他们穿着整齐,有条不紊地继续巡逻着,只是身型比起刚刚的侍卫高大强壮了不少,步伐也更加整齐划一。
元月一行人翻身飞入高墙中如入无人之境。
她与姬时屹兵分两路,她去灵宫,姬时屹则是去了巫家。
元月站在了最破落荒废的宫门外,杂草在寒冷中已经枯黄,没有匾额,没有人,没有一切生命的迹象。
这就是狗皇帝给她娘准备的“灵宫?”
“檀樊大人就在此处吗?”南风意皱起眉头,眼中全是不悦。
钟离皇帝怎么敢的?
他们是南风族的后辈,没有受过檀樊大人照顾,见到这种情形都觉得可恨,如果族长们见到檀樊大人被囚禁在这里,该有多么生气啊!
“吱呀——”
确定没人,元月将门推开。
与破落的院子不同,屋内的装饰格外奢华,奇珍异宝目不暇接,只是没有燃灯,看起来仍旧荒凉得紧。
在大殿的正中心,一口极品寒玉打造的床,或者说玉棺,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子。
若不是通体雪白不正常,可能会觉得她只是睡着了罢了。
她的模样和元月有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处,简直一模一样,她和元月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和元月梦里不一样的是,她不会再露出明媚的笑,也不会再在府中上蹿下跳,更不会摸着她的头叫她小月儿了。
元月又抬眼望去,一个看起来快要透明的影子,披散着长发,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像是透明的浅黄色,那款式还是很早之前的,她坐在床尾,守着自己的身体。
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的神情先是惊诧了一瞬,随后又眉眼弯弯地笑着,看着元月。
元月的眼眶一下子便红透了。
南风泫调动周身灵气,依稀能够感受到檀樊的灵魂就在那精雕细琢的床上,他拍了拍南风意的肩,两人去到了院子里。
“习得拂哗术的人会心意相通,我猜,她们二人相见了……”南风泫回头看着那扇破落的雕花门,这座灵宫中的一切,都是为了阻隔灵魂存在的。
是那个叛徒的禁术。
“小月儿,还不快给为娘磕个头?”
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
“娘……”
元月慢慢走到了闻非晚的身边,眼眶中带着泪花。
“这么久没见,娘还是如此美貌,吓哭小月儿了?”
闻非晚爽朗地笑着,好像根本没在乎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困在这里二十年了。
“可惜了,不能抱抱我的月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闻非晚笑着,眼眶却滑落着泪珠。
她现在这个样子和鬼魂没有差别,摸不到,也没有任何知觉。
“我该怎么带你出去?”元月坐在闻非晚的旁边,想伸手摸摸母亲的手,可是母亲的灵魂就像是幻影一般,直接穿透了过去。
闻非晚摇了摇头,她看了看四周。
“死了就是死了,况且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有复活的法子?这座宫殿,就是专门为我打造的牢笼,你所看到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根据奇门遁甲所制,但凡有一个不小心挪动了某个东西的位置,我就会消失……”
元月庆幸自己没有碰到东西,收回了自己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其实我一直很希望有人能闯进来动一下什么让我消失,可是见到是我的小月儿,突然就不想就这样消失了……”
“真的没有复活的法子吗?娘的身体和灵魂明明都在……”元月咬着唇,这世上明明这么多的秘法,连魂魄都能困在这二十年,会不会南风家的禁术中,也有能够起死回生之法呢?
“我一定会杀了明泽帝!”元月看向闻非晚。
闻非晚脸上的笑意突然收了起来。
“我们的恩怨不该延续到你们的身上,你还这么小,不要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
苦大仇深吗?
元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虽然她们二人现在看起来是同龄人了,但是娘亲永远是娘亲,是无论多大都会把她当小孩子的人。
“我的小月儿是一个快乐的大侠,娘才不需要你报仇,那个该死的狗男人,估计也没多长时间了。”
“他沉迷丹药,妄想着长生……笑话!他要是长生了,那真是上天不公!祸害遗千年!”闻非晚冷哼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情?”元月不理解,为什么要将母亲的灵魂拘在这里。
“因为他这里有病啊!”闻非晚用手指了指脑袋,那神情别提多不耐烦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元月问道。
“你已经学会了拂哗术,想必娘在浮云海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吧……”
元月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她只知道一点点。
只听闻非晚难得用温柔的嗓音讲述起了曾经。
“我是唯一一个在浮云海长大的闻人家的孩子,我的母亲生下我后将我放在了浮云海外的雪山上,恰好为娘天赋异禀,在十七岁便学成了拂哗之术。”她眉眼带笑,回忆起曾经在浮云海的生活,她是幸福的。
“除了为娘这个人物,南风家族的上一代可谓空前繁盛,一等一的绝顶天赋之人几乎扎堆降生,他们要是打起来,南风家族估计会完全覆灭,或者是压制不住心魔纷纷出了山,人间恐怕就成为炼狱了。”
“拂哗之礼极其损耗元气,以至于学成之人极难有孕,可是那时的南风家已经处于濒临全族自相残杀的境地了……我怎么会看着一起长大的好友们自我毁灭呢?所以我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强行举行了拂哗之礼。”
只见闻非晚双手捧腮,看起来极为苦恼的样子。
“可谁知,他们非要报恩,要供养我一辈子,还许了最出色的男子给我!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他?他叫封濯,他现在还好吗?”
元月摇了摇头。
“我和封濯相识于幼时,只是他那个人不爱说话,我和他也不太熟。不过当时人人都说我们天作之合,我曾经也就信了。”
“后来我在雪山上玩的时候,恰巧救了你爹,为娘当初的确是有一点色令智昏,将他带回去的时候,封濯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强硬地要履行我们的婚事,把你爹也丢到了山下去。”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嘛,我哪受得了被关禁闭?于是干脆隐姓埋名去了京城,毕竟南风家的人不会搜寻到那里,我和你爹再次相遇,还有了这么可爱的小月儿……”
闻非晚嘴边的笑意带了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