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泫利落地收着针,然后格外粗鲁地捏起姬时屹下巴掰开他的嘴插了一长嘴的木漏斗,将药直接灌到了姬时屹的嗓子眼里,根本没有流出来的余地。
丝滑流畅的操作看得元月两眼一抹黑。
夜半,姬时屹悠悠转醒,他瞳孔慢慢聚焦,却发现梦中人就在眼前。
元月侧头靠在床边,围着一个大大的被子,只露出了一个头,睡得正香。
他不顾身上的伤口,疼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咬着牙硬生生地坐了起来,双手连带着被子环住了元月。
他迫不及待地要用自己的身体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元月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
姬时屹被包扎的伤口又有一些渗出了血迹,元月想要将他按到床上都无从下手。
“别不要我……”
姬时屹将下巴垫在元月的肩膀,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乞求主人不要丢弃他的小狗。
元月还没有回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南风泫看向姬时屹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姬时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仍旧环着元月没放开。
“想来应该是这个时候醒,果然没错。”南风泫对着元月说道,眼神根本不去看姬时屹了。
“你的医术向来不会出错,谢谢你了,阿泫。”元月冲着他淡淡笑着,面上也都是感激,不过却感受到被子外面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阿泫……
身后,姬时屹低下的眸子中同样危险。
“跟我出来。”
南风泫抓住了元月的手腕,凤眸看着她周身那有力的胳膊,两针下去,姬时屹的胳膊瞬间麻痹。
元月被南风泫拉着走,裹紧的被子顺势滑落。
南风泫不同以往的妥帖和有礼,他强势又霸道地拉着元月出了门。
“怎么了?”
夜半的风吹得突然从被窝里出来的元月有些瑟缩,却见南风泫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披在了元月的身上。
“待到事成之后,和我回浮云海吧。”南风泫说道,他的眼中全是真诚。
看着元月黑白分明的瞳仁,她每眨一次眼都会让他心跳不已。
这么多年,他的确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连意儿也排在了她的后面。
姬时屹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朝夕相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理所应当地认为元月就是属于他的,所有的南风族人也都默认,他们两个天作之合。
他向来胜券在握,他会一直在元月身边,所以想要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可是姬时屹突然闯入打破了这份平衡,他突然有些慌乱。
“这个手镯是浮云海最珍贵的月崖石所制,千年难得一块,戴上它,月华会让你的身体更好些。”
南风泫掌心中的手镯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看起来格外温暖。
元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手镯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姬时屹踉踉跄跄地扶着门走了出来,血渗透了白色的绷带。
他用内力逼掉了南风泫的针,不顾身上的重伤也要阻止。
“元月,你如果敢答应,我就杀了他……”
姬时屹墨发飞扬,他长身玉立,夜风吹过他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风停后,那双桃花眼血丝翻涌,竟露出了嗜血般的戾气。
元月回过头去,看着身体虚弱到靠墙才能撑住身体的姬时屹,脸色微变。
“就你?”南风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眨眼间那双好看的凤眸在一起溢出了黑气。
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
他看起来是南风家最负盛名的神医,可活死人肉白骨,主修玄黄之道,但是,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则是让人——
魂飞魄散。
还没有对钟离家的人试过,他不介意拿这个男人试刀。
“阿泫……”元月挡在了两人的中间,她的眼神沉静,第一次带着恳求。
如果南风泫想,姬时屹现在这副糟糕的样子又怎么能敌得过他?
南风泫明白了,突然轻笑了一声,只是向来自信从容的眼中带上了自嘲的裂痕,眼看着姬时屹抓住了元月的手腕将她带走。
他知道的,元月不会拒绝,也不会挣扎。
他曾见过她坐在床上到天明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她的神情,总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哀伤,见到别人便会收起。
在进门之前,姬时屹一扯,元月身上的狐裘掉落在地,门被“嘭”的一声大力关上。
下一秒,元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姬时屹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全身。
她被姬时屹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间,他的手臂有力,青筋爆起让他的伤口破裂,可是他浑然不知一般。
元月揽住了他的脖子,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她能感觉到被抱住的身上依稀有些温热,是他的血透过了她的衣衫。
“你怎么能如此不珍惜阿泫的劳动成果?”元月皱起眉头,嘴上担心的嗔怪在姬时屹听来却是变了个味。
“阿泫阿泫……你怎么叫他叫得那样亲近!”
姬时屹咬住了元月的唇瓣,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糟心的话。
元月被放在了床上,姬时屹撑着双臂看着她,黑发垂了下来,搭在了元月的耳边。
四目相对,元月的眼神清明,她难得乖巧,没有挣扎。
“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姬时屹的眼眶隐隐泛红,他看着元月祈求道,冷硬的五官柔和的下来,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元月的手指再次划过姬时屹的眉骨。
姬时屹的眼中绽放出了曾经光华。
“我这里,太丑了……”姬时屹包住了元月的手,垂下了眼睛。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曾经的模样,希望自己内心至少还是坦率的,站在她的眼前,足够完美,堂堂正正。
“不会,时屹长大了,这是磨难和他人的恶意,你只是承受了结果,不论美丑。”她撩起姬时屹的一缕发丝,他的发丝比她的硬,很顺滑,像是最上好的绸缎。
“真正丑陋的,是他们,是伤害你的他们最丑陋。”
元月够住姬时屹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吻上姬时屹眉骨上的伤疤时,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无数次亲吻过伤疤的画面在眼前,可是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如白驹过隙般溜走了,她慌张地张开眼睛,却觉得一滴热热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没入了她的后脖颈。
姬时屹被亲吻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睫毛一闪,他不争气的眼泪便落了下去,他起身,往日纤长有力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泪水滑落在他完美的下巴处凝集。
元月拉下了那只手,那双桃花眼中的委屈像是要说尽这些年的苦痛。
他最脆弱狼狈的样子,全都被她看得精光。
他像只大狗一般将脸埋在了元月的颈边,又用手遮住了元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