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在宫女的带领下,前脚刚离开皇宫,杨弋就带着覃舟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杨弋走在前头,昂首挺胸,但凡碰上个宫女太监,都要停下来跟人家唠几句,说点家长里短,顺便打听一下宫中八卦。
走走停停,惬意的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大爷在公园里散步。
覃舟适应良好,甚至还能靠自己的耳朵在他们的对话里找到点瓜吃。
“哇……弋弟,你可真是个小灵通,连冷宫的宫女和倒夜香的太监都认识,还能看穿他们俩有私情。”
杨弋面不改色:“这有什么,我还知道那个倒夜香的太监实际上没有彻底去势,不小心让宫女怀上了孩子,甚至还打算瞒天过海让我皇兄喜当爹呢。”
覃舟忍不住咋舌:“厉害啊,难怪宫斗剧那么好看呢,原来都是来源于现实,却怎么都超越不了现实啊。”
“宫斗剧?什么是宫斗剧?”杨弋好奇的问。
“嗐,一些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罢了,下次若是有空,我定要带你翻一翻大师姐的储物袋,里头的藏书本本都是经典。”
“真的吗?可惜我不爱看书,别说看书了,看几个大字都费劲。”
“嚯,就你这样的,竟然还没有被逐出皇室,你皇兄的肚量可真大。”
“啧……舟兄你说什么大实话。”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梁皇帝日常处理国事的大殿。
传话的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说皇上还在和几位将军议事,让杨弋自行去偏厅等候。
杨弋熟门熟路,带着覃舟就去了。
坐下来之后两人喝茶翘腿嗑瓜子,半点都没有觐见帝王的紧张感。
唯一让覃舟惋惜的是大梁国的茶点实在太朴素了,几块发黄发硬的甜糕,看着就不新鲜,茶水也很涩口。
这要是跟天门剑宗比起来,都没有人家灵兽阁的伙食好。
但为了不让杨弋觉得难堪,他还是十分客气的吃了一些,毕竟大梁形势严峻,入不敷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俩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杨弋等了没多久,就嚷嚷着腰酸背痛,要出去外面透透气。
覃舟本来想一起去的,但一想到大师姐他们那么勤奋,挑灯夜读一直都在进步,思量片刻还是婉拒了。
他也要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学习,争取早点走上人生巅峰。
杨弋只能独自走到外院闲逛,看着熟悉的风景,又想到大梁国未来的命运,以及皇兄那副身体,不禁在寒风中扼腕叹息,猛男落泪。
忽然,一团熟悉的白色毛球蹦跶蹦跶从院外一闪而过。
杨弋定睛一看,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确定就是希玥那只兔子精。
他忽然想到,只要把这只兔子抓过来,摆在皇兄眼前,再逼她说两句人话,一切真相不就都水落石出了么?
他哪里还需要费心向皇兄证明这两姐妹是妖物啊!
想到这,杨弋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拔腿就去追兔子。
覃舟一个人坐在偏厅,诺大的皇宫,连几个活人都没有,他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符箓大全,又心随意动编了几句乐谱。
然后……被自己无聊炸了。
去他娘的看书学习,这是人干的事?
他一把将学习资料统统扔进储物袋,闷头抓了一本拥有浅黄色封面的书。
封面上赫然写着一串大字——《小徒儿哭唧唧,霸道仙尊使劲亲》
一看书名就知道内容有多炸裂。
覃舟会心一笑,随手翻开,便读了起来。
不多时,覃舟困顿的双眼逐渐变得雪亮,口中念念有词:“嘶……噫……我靠……6啊……”
对了嘛,这才是读书人该读的书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覃舟不知疲倦的看了一大半,从小徒儿从宗门团宠到被逐出师门,再到霸道仙尊痛改前非,追妻火葬场。
其中还穿插了许多不可描述的酱酱酿酿行为。
看得覃舟气血翻涌,胃里翻江倒海……
不对!
肚子怎么还疼起来了?
一定是那些甜糕。
他要举报大梁皇宫提供过期食品!
*
好一个狗屁皇宫,找个厕所都像在玩密室逃脱。
覃舟问了好几波人,这才成功找到茅房,解决了自己的头等大事。
等他摸着肚子走回偏厅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声虚弱却严厉的呵斥声:“十七弟,寡人不知你竟顽劣至此,好好的兵法不看,竟然看这种……这种低俗至极的东西!”
啪的一声。
书本砸在杨弋天真懵懂,头发上还挂着几撮兔毛的脸上。
“皇兄,你说什么啊……你听我解释!”
他真是无语了,刚刚和那只兔子精你追我赶了半天,结果兔子没抓到,反而被兔毛糊了一脸。
心情低落的回来,发现舟兄不知所踪,桌上只留下一本倒扣的书。
他不过是随手翻看了几页,又觉得里面的文字过于晦涩难懂,不小心念了出来。
还没念到精彩处,皇兄忽然就来了,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揍他,这可把他整懵了。
“解释?你还想怎么解释?”皇帝气得一阵咳喘,胸腔起伏的像个风箱。
“当初你不顾众人反对,将府邸卖给别人开青楼,大臣们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寡人淹没了。”
“你……你倒好,真是什么好的都不学,故意要气死寡人对不对?啊?”
“什么都别说了,寡人不想再见到你,你滚,立刻滚出去!”
杨弋一头雾水,本来心里就有气,这还莫名其妙遭了一顿骂,当场他就不干了。
“皇兄,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个蓉贵妃就是妖,我现在已经有证据了,她每天抱着的那只兔子也是妖,还是她亲妹妹,你不信,我这就把她们抓来,逼她们现出原形!”
说罢,杨弋愤然转身,抬腿就要走。
皇帝气得当场摔了个杯子:“你给寡人站住!”
冰冷的茶汤溅了一地,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皇帝一直杵在手里的拐杖竟然都支撑不了他的身体。
枯木般的身躯踉跄了一下,直接撞到了茶桌上。
额角顷刻间流出了鲜血。
杨弋脚步一顿,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眼里既是心疼又是不解,眼眶瞬间就红了:“皇兄,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小时候你能抱我,能把我举过头顶,还能教我骑马射箭,可现在……”
他忽然哽咽了起来,啜泣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那个国师和蓉贵妃真的都是妖邪啊,他们想要了你的命啊!”
一席话说得声泪俱下,覃舟站在窗外,不由得也跟着动容起来。
事已至此,孰是孰非尚没有定论,但他能感受的到,杨弋是真的心疼他的兄长。
谁料此时,一直咳喘不止的皇帝忽然紧抿双唇,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杨弋推了出去,大声呵斥道:“无需多言,你走吧,离开大梁,去哪都行。”
“从此之后,大梁国再也没有十七王爷,你……你也不再是寡人的弟弟了!”
说完,一口鲜血从皇帝嘴里喷涌而出,一旁伺候的几个太监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搀扶着陛下离开,去找国师拿药。
唯有一直在窗外旁观的覃舟,清楚的看到了皇帝紧闭的眼帘下,那一滴没让杨弋看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