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先动的手,打不过又开始胡说八道,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脸仗着自己的干部身份,简直是在给国家丢脸!”
徐慧珍毫不客气地指着他大骂一通,骂得范金友抬不起头来。作为一个寡妇,自从大伯子走后,贺永强和她妹妹搬到乡下去了。
徐慧珍一个人既要照顾孩子,还要经营小酒馆。小酒馆基本上以男人顾客为主,三教九流都有。虽说这里的生意主要来自附近的熟客。
但是总有些心怀不轨之徒,见她是独身漂亮的寡妇,想要占些口头便宜。
如果言语上的占便宜成功了,说不定就有些人想晚上偷溜进来或直接踹门。
因此徐慧珍不得不显得强硬才能稳住场面。
只是随着新时代的进步,如今的社会治安比以往好多了。即便是无助的寡妇受到欺负,如果报案,那些心存恶意的人可能会受罚,甚至可能会坐牢。这些人这才有所收敛。
虽然本质上的泼辣仍存,但范金友对徐慧珍的性格所知有限。因此,这次徐慧珍的爆发让范金友极为狼狈,甚至被骂得狗血喷头。
“我没先动手,是他先侮辱我喜欢阿谀奉承,我只是提醒他别胡言乱语,并没打算和他动手。”
“作为街区指派的干部和国营店的经理,我怎么可能向顾客动粗?徐慧珍,你别乱说。”
范金友深吸了一口气,感到非常恼怒。
他对王卫国十分不满,同时也不满徐慧珍的态度。毕竟他们是多年的熟人了。当年贺永强和徐慧珍离婚的时候,他陪他们一起去办的手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之后的一些得意忘形,或许他和这个漂亮的寡妇都已经结婚了。
即便最后没成为夫妻,但至少也应该算是朋友吧,况且他自己还担任国营店经理一职。范金友觉得平日里已经对徐慧珍足够关照了,结果徐慧珍竟如此不给面子,袒护这个年轻的小白脸。要知道,王卫国可是陈雪茹的男人,和徐慧珍无关,凭什么如此偏向他?
“你说没动手意图,那么拳头朝人家脸上招呼又是怎么回事?”
徐慧珍讽刺地看着范金友,眼中充满了鄙视。她没想到范金友比自己预想中更加 ** 且不愿承担责任。如果是正常人,在被拆穿后应该自觉离开才是,居然还辩解说是无意动手,真让人生厌。
“我也看到了,范金友,你的那一拳明显是朝着王师傅的面部来的。你这样说,谁能相信?”
蔡全无不屑地说道。
但他没有把其他几个喝酒的顾客拉扯进这场争执,毕竟这些顾客都是来喝酒的。贸然将他们卷入其中不太合适。顾客们如果愿意帮忙说几句当然不错,即使他们只想喝喝酒、看看热闹也是一种正常的选择。
“不能这么说,我认为范经理的解释合理,他肯定没有动手的打算,可能只是为了阻止一下这位王先生的行为。”
“范经理是我们小酒馆的一把手,也是一名街区任命的干部,一直以来都认真负责,一心 ** 馆经营得更好,不可能随意殴打顾客的。”
这番话是出自小酒馆的伙计费壮之口。
以往小酒馆由徐慧珍一人独自经营,有蔡全无负责搬运货物。账本是徐慧珍记录,顾客需要自己来到柜台取酒,根本没有雇请员工。
自从实行公私合营之后,范金友成为了国营经理。他新上任时雄心勃勃,渴望迅速做出成绩以引起街区领导的重视。于是进行了一系列革新,引入了许多新人:包括出纳员、会计、服务生,甚至还增加了厨师。
他还计划在小酒馆隔壁新开一间食堂,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流。这个服务员是范金友带来的人,自然会为他辩护。
“费壮,这是你的事吗?回去擦你的桌子!”徐慧珍眉头紧皱,冲费壮厉声说道。
范金友带来的这几个帮手毫无能力,却弄得小酒馆一片混乱。若非徐慧珍在当地还有一些人缘,左邻右舍会照顾她的生意,小酒馆早就关门大吉了。
然而现在已是公私合营的形式,而且公方所占的股份略多些,这些人都是范金友带进来的。范金友作为公方经理,拥有比自己这个私方经理更大的权力,徐慧珍只能默认这个安排。但现在费壮竟然也敢站出来颠倒是非,这就实在有些过分了。“徐慧珍,你这样说可不对。”
范金友露出笑容,因为有人支持他,使他更加气势十足:“这是新的时代了,不再是过去的社会。”
“国家为什么实施公私合营呢?就是为了改造像你们这样的商户。改造不仅针对小酒馆,也包括那些陈旧的尊卑观念。”
“现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享有发言权。费壮虽然是服务生,也是小酒馆的一员,也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
“你没有资格阻止他发言,如今这个酒馆大部分都是公方控股了。”“我看你是想制造麻烦,反对公私合营。”
说到这里,范金友又一次将反公私合营的罪名扣到了徐慧珍头上。这一番话顿时令蔡全无与徐慧珍二人脸色大变。
现在可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时候,虽然局势还未发展至最紧张的地步,但即便是四九城中的普通居民也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身为商人,徐慧珍的身份并不算好。而蔡全无尽管早年家中富足,但由于家中早已败落,在新 ** 成立时不过是做苦工之人,因此其成分尚属良好。
徐慧珍嫁与蔡全无不失为一种好的庇护,对其本人也并无太多不良影响。前提是她需低调一些,不能与 ** 政策相对抗。
如果徐慧珍的小酒馆是阳明门街首个响应公私合营的模范店铺,得到政策上的扶持,那倒不必担忧。
可是如今街面上树立的榜样却是陈雪茹的丝绸店,其他商户自然就显得普通,不再是积极响应的例子。如果此时再被范金友指责反对公私合营并被视为资产阶级分子,其后果恐怕非常严重。
若是引起上面的关注进行调查,徐慧珍将会有很 ** 烦。“徐慧珍,我范金友并非斤斤计较之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个王卫国,你徐慧珍还有蔡全无三人向我道歉,这事儿我就可以一笔勾销。”范金友脸露得意的笑容。
他也知道,这些商户最害怕被扣上反公私合营的大帽子。
即使是像许慧珍这样骄傲的人,也免不了遭遇同样的困境,让她今后再也不敢插手这样的事。
被王卫国踢了一脚后,范金友恨不得马上报复他。
但范金友明白,事态若失控,对自己并无益处。他毕竟还是小酒馆的官方经理,而且作为一名干部,过于恶劣的事态或许会引起街区领导的关注。
当前,最重要的莫过于让对方三个人为他低下头道歉,以找回失去的脸面。
“范主任真是宽宏大量,这件事都不追究。”
听到范金友这番话后,费壮立马阿谀奉承起来。
但若是在过去,面对这种处境,许慧珍可能选择了退让。因为她深知,一旦背上这样的污名,不仅对她自己不利,就连她的女儿许静理也可能受到波及。因此,即便范金友在经营过程中常常做出许多蠢事,许慧珍也都隐忍下来,尽量避免麻烦上身。
而这一次的情况截然不同,王卫国作为她的挚友——好朋友的夫婿,他的挺身而出完全是由于在维护自己。因此,面对这样的局面,许慧珍绝不能袖手旁观。
正如她所了解那样,据好友陈雪茹所说,王卫国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要求他低声认错无疑是让他更加难堪。
对此,她心中亦感到感动。“惠珍姐!”
许慧珍如此坚定地支持他,让王卫国感到温暖,但他觉得与其与范金友争执,不如尽快结束这无聊的争论,避免无意义地消磨时间。
他劝许慧珍,“不必继续争执,随他怎么折腾。”
同时向范金友明确警告:如果不想再次受伤,就应当管好自己的嘴巴。
紧接着冷言道:“你去告就是,我又岂会畏惧?!”言罢瞪视了对方,令范金友心头不禁颤栗。
王卫国那有力的一脚使范金友险些无法招架;如果再度遭遇如此重击,则根本无力承担。
尽管此刻内心愤怒,但他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以免更丢面子。“我就看看公安局治得了你!”
决定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伤势并取得伤检报告,带着更可靠的证据去派出所控诉王卫国的袭击行径。以自己身上的伤情,完全可以将对方认定为故意伤害公务员。
倘若还能依靠自己父亲的社会网络进一步推动此事的发展,王卫国或许就会被视为一个 ** 分子被捕。“慧珍姐,蔡师傅,我们继续喝酒。”
看到范金友匆匆离去,王卫国觉得周遭清爽多了。他对蔡全无和徐慧珍说道,打算继续享用杯中之物。虽然他心里明白,范金友很可能跑去报警,但他并不担心这能带来多大的麻烦。“你在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忙你的!”徐慧珍朝费壮厉声说道。由于背后的靠山范金友已经走了,费壮自是不敢多嘴。在范金友——这个官方经理不在的情况下,作为 ** 代表的徐慧珍就成了当家人,费壮不敢违背她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