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康家酒楼,只是……
“你既有所怀疑,何不直接带人查封酒楼?”师殷殷又问道。
“只是怀疑,贸然出动岂不打草惊蛇?”云如璟反问。
也有道理……师殷殷仍有疑惑,“那如何……”
“阿远的生辰你可还记得?”云如璟抢先回答。
师殷殷思考片刻,“你是说过几日我们去康家酒楼为阿远庆生?”
“嗯,”云如璟轻声道,“这几日铺子的事交给文倩,我们得去露露面,备些生辰礼了。”
“好。”得到明确信息后,师殷殷满意地背过身去,但还是忍不住呛他一句,“你早说便是,我又不见得处处都要与你作对。”
云如璟转头看了她一眼,也背过去闭目入睡。
康家酒楼就在丝帛行北面不远,其生意算是西市中数一数二的了。
“阿父阿娘,这儿的菜品做得真好吃,我下回还要来!”
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女童从酒楼内一路蹦达到门外,后面追出来一位将近三十的女子。
“平平,你慢些!等你阿父结完账!”
柜台前,一名男子数着铜钱结账,康万笑盈盈接过,目送他远去的时候,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小女童。
“咚咚——”
一名灰衣伙计起来扣响桌面,康万回过神来。
灰衣伙计压低着声音警告他:“上头说了,最近查的严,暂且收手。”
“店家!添酒!”
闻言,灰衣伙计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过去搬酒,走近了,只听两名中年男子正在交谈。
“王兄,听说你徐州老家的侄子,正参加乡贡呢?”
“正是呢,希望他有些出息,过两月能入京备考吧!”
“诶,王兄,令郎去年不就入进士了?想必你那侄子也不会差的!”
“哈哈哈!如此,借张兄吉言!”
“二位贵客,酒来了!”灰衣伙计添着笑将酒放下,转身之后立即收敛了表情。
酒楼再往东去,便是衣肆。
“桑娘子,又自己带布匹来做衣服了?”裁衣阁的女店主一看见师殷殷踏进门,就迎了上来,却发现她两手空空。
店主又往身后看去,才发现还有个人。“文郎君何时回来的?也不请我们吃个酒!”
“才回来几日,这不,赶紧来照顾您的生意来了!”云如璟笑着把布匹递给旁边的伙计。
“那快请进吧,让伙计们给二位再量量身段!”说着,店主便将师殷殷往里拉去,又问道,“小阿远不来做衣裳吗?”
“这会上学堂呢,过几日得了空就过来。”师殷殷心不在焉答道。
她心里有些紧张,这一量不怕露馅吗?就算面容可仿,那身段怎又可能相差无二呢?
可是云如璟看上去丝毫不担心,果然,量完身段后店主和伙计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让师殷殷更加摸不着头脑,也暗自生着闷气。
这个云如璟什么也不说,什么都要她问问问才吐一句话,烦死了。
出了裁衣阁的门后,师殷殷一路上都闷头不语。
云如璟猜到一些原因,便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夫人有些疑虑?可此处人多眼杂,回去再说可好?”
不好!师殷殷心中暗骂,抬起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抬头笑道:“都依夫君的。”
云如璟低头看了眼胸口褶皱的衣襟,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揽着她肩膀的手掌也握得更紧了些。
二人往北去,那是胡商聚集地,这里有些多文现才的熟人。
这些胡商也没有像丝帛行的人和刚刚裁衣阁老板一样喊师殷殷桑娘子,而是称呼她为文夫人,或是文大嫂。
云如璟一路与他们打着招呼,没有丝毫露馅的意思,这让师殷殷更加纳闷。
忽然,师殷殷被一股奇香吸引,她寻味望去,见一家香料店,幌子上写着“西香记”。
云如璟察觉到,推着她往里走,“夫人喜欢,便去看看。”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香味,却一点都不刺鼻。
店主是一名中年男子,有明显的西域面貌,却可以看出被多年汉化的痕迹。
“贵客请随意看看,这些都是鄙人亲手调制的波斯特色香品,有可食、可抹、可熏的,有提神醒脑的,安神助眠的……”
店主滔滔不绝介绍着他的香品,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
“父亲!我和阿娘回来了!”
师殷殷闻声回头,看见一对母女走进来。
小娘子手提着几个小包,挽着中年女子的胳膊。
店主上前去拉着中年女子走到椅子旁,“夫人去了那么久,可有累着了?”
小娘子哼了一声,跑过去拽着店家的胳膊,“阿父~你怎么又这样!你看看我嘛!看我头上,这是阿娘给我挑的簪子!”
店主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错不错,夫人的眼光真不错!”说罢又给中年女子倒了杯茶,“夫人先歇歇。”
小娘子脸上明显垮了下来,将几个小包往桌子上一摞,又哼了一声。她回过头来,才发现店里还有两人。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阿父,怎么还有贵客在?”
店主这才想起来,走回去带着歉意道:“二位见笑了。”
说话间,师殷殷早已将脸撇过一边去,她认出来这个小娘子了。
去年中秋诗会,那位宇文娘子,宇文舒。
傅见山说宇文舒家的香料一绝,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无妨无妨。”云如璟颔首,他也认出来了,可仍跟没事人一样拉着师殷殷,问道,“夫人可有喜欢的香?”
师殷殷虽戴着面纱,但还是有些心虚,便背着身说道:“未有,店家,我们就不多加叨扰了。”
可宇文舒是个热情的性子,跑到她面前说道:“夫人莫着急,我为你推荐几个看看?”
“不必了!”师殷殷沉着声音斥道,给宇文舒吓了一跳。
宇文舒站在不知所措,“夫人……”
师殷殷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便软下语气,“多谢娘子,今日我有些不适……”说着抬手扶额,倚在云如璟怀中,“夫君,我们先回家吧。”
云如璟只好扶着她,对着一家三口颔首道:“我们先告辞了。”
二人走后,宇文舒站在原地愣神,她总感觉这位夫人,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