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云如璟带着厚礼上门道歉。
“宁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师洵看着大箱小箱的珍宝,有些惶恐。
“将军。”云如璟颔首作揖,“昨日我去向舅父拜年,贪了杯宿在秦府,误了师二娘子的生辰宴,理应上门赔礼道歉。”
他说罢还看向师殷殷,温和一笑。
师殷殷娇羞地伏在师老夫人身旁,躲在门后的师姣姣与师应尤二人偷偷取笑。
“师二娘子,”寒暄之后,云如璟单独找了师殷殷,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一位友人托我相赠。”
师殷殷打开,看见一对双龙戏珠金镯,有些诧异,“此物过于贵重,不知何人相赠?”
她素日再高调,也万不敢用龙。
“娘子就当是贵人相赠。”】
她当时听完云如璟的话,以为是贤妃或云怀霖所送,便心安理得收下,于是后面戴出去时太过张扬,惹了不少事端。
呵,师殷殷心下嗤然,原来,是秦府的手笔。
也是你云如璟的手笔。
师殷殷抬头,愤怒地看着云如璟。
“你又怎么了?”云如璟被她盯着起了寒意,不满地问道。
“我怎么了?”师殷殷关起盒子,扔在地上,“你夜闯我家,又撒谎骗我,如今还问我怎么了?”
云如璟沉下眼,果然她又知道了。
“我在......”他犹豫了一下,“秦府吃饭,耽搁了。想来问问你,那把弓,可还喜欢?”
弓?师殷殷瞥了眼剑架,“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府上还有,来日......”云如璟又迟疑了片刻,“你可尽用。”
师殷殷眉间微跳,这人今日是怎么了,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
云如璟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捡起盒子往窗外走去。
末了,他又抛下一句话:“你祖母说的是,明日我登门赔礼道歉。”
师殷殷这才意识到他竟在门外窃听这般久!于是恼羞成怒,骂道:“混贼!明日你胆敢来!”
云如璟虽交代了从秦府来,但还是没承认金镯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把金镯给她。
这是为何呢?
师殷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其一,其二是为何今夜云如璟没有留宿秦府?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来看她?
呵呵,看她?监视才差不多。
师殷殷扯着被子盖过脑袋,陷入睡梦之中。
次日,云如璟果真大箱小箱送礼上门,就连说辞,也与先前无异。
师殷殷便认为昨夜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之前他也没有留宿秦府,只是编个谎罢了。
转眼已至十五元宵,又为上元节。这日也是万国来朝的最后一日,荣王、宁王二人操持着遣送来使之事。
入夜,京城灯月交辉,游人如织。
师灏一家已于前日离京,回江陵开始新一年的营生,故而只剩师殷殷与师沅沅姐妹二人来逛这上元灯会。
她们随着人群流动,停在一条河岸。
河边皆是售卖河灯的小贩,来往的男男女女买灯点墨,许下心愿,入水随波流去。
【永元二十年正月十五日夜,鄞江之畔。
云如璟写下一条字笺,塞入河灯之中,准备放到江里时,却被师殷殷抢去。
“我要看看阿璟许的何愿!”
云如璟任由她胡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愿与殷娘共白头......”师殷殷有些错愕,抬头望他。
云如璟轻笑,“不是你说的吗?愿与璟郎长相守。”
“阿璟取笑我!”师殷殷有些嗔怒,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
她想起十九年上元灯会那日,在河边放的花灯,那是她真挚所求,竟被他捞了回去!】
可师殷殷现在想明白了,也许,捞灯的人,并不是他呢?
“师二娘子,师四娘子。”
果然。
师殷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面带笑意回头,“荣王,王妃。”
又见面了。
师沅沅跟随着她一并行着礼。
“二位娘子也是来放河灯的吗?”柳青禾嫣然一笑,身旁的云如琢也是和气得很。
“不过是路过此地。”师殷殷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不如也凑个热闹吧。”柳青禾说话间,小椿已走上前来,手里拿着几个形状各异却又一样精美的河灯。
“正巧我从府上多带了几个,送给两位娘子。”她从小椿手里挑了一只蝴蝶样式,一只狸奴样式。
“那便谢过王妃。”师殷殷随意给了一个师沅沅,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蝴蝶河灯。
其实如果当真是柳青禾的算计,那么她用哪一个灯都没关系。因为柳青禾的灯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打捞并不难。
柳青禾将二人领到一处摊位,取来笔墨,又不经意地提点道:“古来河边放灯,或求家亲无恙,或求结得良缘。”
“两位娘子可好好思索一番。”
从前的师殷殷确实因为这一句话,才被引导写下那句长相守。
师殷殷思考片刻,嘴角微微上扬,提笔写下:他日与君恩怨消弭,两不相欠。
一个拿她当人情,一个以此试她心。那么,她不如也借这一双手,与他划一划这边界。
她写完,故作羞涩姿态,将字条放好在灯中。
“看来师二娘子已许心愿?”柳青禾果然再次试探。
“是,”师殷殷低头垂眼,神情有些闪躲,“但愿心中人,知我心中意。”
柳青禾会意,伸手轻轻摸了摸蝴蝶灯,“娘子心诚,自会如意。”
几人放了河灯,柳青禾又说道:“上次赏梅宴,是亦薇太过逞能,让娘子受委屈了。”
师殷殷疑惑,怎么还提起这事了?虽然当时是对徐织萝有不满,可后来事情太多,她也淡忘了。
只听柳青禾继续说道:“亦薇也知道自己的不对,特意托我问问,过几日可有空闲一聚,她再给娘子赔罪。”
“王妃和徐娘子都多虑了,我并未要怪罪于她,何谈赔罪?”师殷殷实在不想再赴“鸿门宴”。
“娘子不计前嫌,自是极好。”柳青禾继续劝说,“我想着四日后在南郊别院邀请你二人,还有四弟,一同用个家宴,如何?”
云如璟?师殷殷犹豫了,若是他在场,应当不会出不了大事吧......
他若当真不给自己撑场面,那这三月的婚还成不成了?
于是,师殷殷抱着试探云如璟的念头,便应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徐织箩想搞什么名堂。
等师家姐妹走后,柳青禾转头就吩咐小椿:“叫人将师予棠的灯捞上来,烧掉。”
“禾儿这是作甚?”云如琢不明所以。
“不是夫君说的,师予棠不可掌控。既然要帮徐亦薇,那还是别让宁王看到那个灯。”柳青禾望着河里飘着的数十盏灯,轻轻一笑。
然而回府之后,底下的人却来报只找到了师沅沅的,并没有师殷殷的灯。
柳青禾有些着急,可云如琢似是想到了什么,深深一笑,“罢了,许是沉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