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殷殷看着这般情形,心中感慨,日后小郡主夭折时,他们可会有一丝悔恨是作恶太多的报应?
云如璟见她看着云清婉失神,以为她是喜欢小孩子,便凑到她耳边调侃道:“你若喜欢小郡主,我也可以帮忙。”
师殷殷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如璟已经走远了。
有病吧他!她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绯红,心中暗骂了一句。
宾客皆已到场就座,只见徐织箩从席位上出来,走上前道:“荣王和王妃此宴甚是别致,却有些单调,不若臣女献上一曲,为大家助兴。”
柳青禾笑道:“亦薇的提议甚好,小椿,布琴。”
徐织箩又添一句:“若臣女一人,也有些单调,臣女今日想同其他姐妹合奏。”
“哦?”云如琢问道,“徐娘子想同谁合奏?”
徐织箩环顾了一周,最后走到师殷殷面前,“不知师二娘子可否赏脸?”
此时的师殷殷还在因刚刚云如璟调戏她的话闹别扭,巴不得坐远一点,故而问道:“不知徐娘子想弹哪首?”
她想着徐织箩若是选《阳关三叠》、《梅花三弄》之类,自己在云怀霖那也学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可以应付。
徐织箩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如璟,勾唇一笑,“《楚腰》,如何?”
此言一出,好几人纷纷抬头看她。师殷殷心里像是失足坠下深渊般,重重沉了一下。
云如璟侧脸去看师殷殷,也在等她的回复。
可师殷殷强颜欢笑,回道:“此曲,我未曾练过,还请徐娘子另寻他人。”
“倒也无妨,我有琴谱。”徐织箩偏不放过她,认为只要自己处处比她优秀,就能向陛下证明是最适合的宁王妃人选。
“娘子陪公主练琴多日,想必看琴谱并不困难。”
此时席中已有人窃窃私语,做东的夫妻二人不为所动。
师殷殷垂下眼,原来在这挖坑呢。她若不弹,免不得要成为一个笑柄。可若弹了......
别人还好糊弄,那又要怎么跟云如璟交代呢?
在她犹豫之际,徐万鹤看出来她的为难,便上前解围,“阿萝,不可如此无礼!我与你弹便是。”
“阿兄,”徐织箩仍不肯罢休,“我也曾为公主伴读,公主的琴学先生可是名动京城的陆司乐。”
“得她提点,师二娘子的琴艺自然不会差的,怕不是娘子不肯赏我脸罢了。”
师殷殷冷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出去,那不是连云怀霖的脸都被打了?
她之前劝徐织箩多动心思,看来对方是没听懂啊,还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徐万鹤说不过她,干脆拉着她走。
而此时师殷殷站了起来,“徐娘子,请吧。”说着便径自走向已经布好的那张琴台处。
于是徐织箩得意地走到她身边,小椿又布上一张琴,还为师殷殷摆好琴谱。
师殷殷看了一眼琴谱,确实不是她学的那首。
《楚腰》乃前朝乐师改编周时诸侯楚国的乐曲。
前期轻快如春燕呢喃,中期多为沉厚之调,似神秘的巫族后人远来做客。
后期音律本应是悠长,意为欢送来客。
可云如璟揉以大雅之音,颇有楚人送来神灵祝愿之境。
她只跟云如璟学了他改编的版本,而且这个版本他并没有公开琴谱,所以徐织箩学的还是原版。
前面的弹奏,师殷殷都一音不差。
因为有琴谱在,众人也没有察觉有何异常,只当她适应能力好罢了,就连云如璟也没多大反应。
徐织箩和云如琢夫妇感到纳闷,竟没能让她出丑。
直到最后,二人的曲调逐渐不协调了起来。
师殷殷越弹越偏,她的大雅之音渐渐压过徐织箩的悠长小调,以至于最后徐织箩彻底弹不下去了。
“这有点像此前宁王弹的那版。”
“你这一说,我也有点印象。”
席中不断有人认出此曲,让徐织箩更加难堪,却又不能甩脸离座。
云如琢盯着师殷殷看了许久,同柳青禾低声说道:“师氏完全无法掌控,扶徐氏入府。”
柳青禾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徐亦薇连琴都比不过,如何能抢她的位置?”
“那就只能帮她出出主意,用些非常手段了。”云如琢的话比梅枝上的雪还要冷个三分。
云如璟听着,整个人如同冰窟中的石块,完全僵在原地。
徐万鹤凑上来,纳闷道:“我以为你只是教她博弈作诗,不曾想私藏的音律也教。不过这师予棠当真是个奇才,都可以出师了。”
云如璟有些缓过神来,问他:“何以见得是我教她这些?”
“你还遮遮掩掩上了!”徐万鹤抬起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合虚宫避暑之时,我便与她对弈过,当时以为是巧合,就没细问于你。”
“后来中秋诗会,她一举成名你不知道吗?大可去国子监要来她的诗看看,今日之曲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云如璟的神情慢慢凝固下来,好一个师殷殷,他前些日子还夸她学棋学得快呢,没想到是学得早啊!
他的心跳不断加快,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那个答案了,巴不得亲自去趟朝瑶山向太清真人问个究竟。
师殷殷弹完琴,一脸不自在地坐回云如璟身边。
云如璟已平复好心绪,刻意问她:“师二娘子琴技超然,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
师殷殷心里一颤,非常僵硬地扯出笑容,答非所问。“早年间,我听闻殿下弹的这版《楚腰》,觉得甚是好听,便学了来。”
“嗯。”云如璟不动声色回道,“娘子有心了。”
见他没有再追问,师殷殷长长松了口气。而这个举动,云如璟也看在眼里。
又过了几日,云如璟一下朝,便被叫去紫宸殿。
“璟儿,朕与礼部商议后,认为年关将至,有诸多事宜要操办。你与师家丫头暂且推推,便定在三月十二,如何?”
皇帝说着,便将一张红笺递到他跟前。
云如璟接过,“全凭父皇做主。”
“好,那择日便由礼官前去纳征吧。”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既已开府,当慢慢上手朝中事宜才是。”
他又递来一本册子,“这是各国来朝的名单,其中还有北栝的九王子,你协助琢儿一同负责今年的招待事宜吧。”
云如璟接过册子,恭顺地垂下眼,“儿臣领旨,定会好好操办今年朝会。”
“嗯。”皇帝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