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如果你不想莫铮因为你去坐牢,就跟我单独谈谈……”何桂芬不紧不慢的说道。
“莫铮去坐牢?你吓唬谁呢?他是为民除害!你还是操心好你弟弟吧!赶紧去疏通关系,看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条狗命?”叶梓瑜不屑的说道。
“你们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公安很快就会来二岔河抓人!不仅仅是莫铮,其它几个参与打架斗殴的男知青也都有份,刘苏!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他们真要被抓进去,档案里有了污点,以后就别想回城了……”何桂芬威胁道。
刘苏愣住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连累莫铮,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公安局是她们家开的啊?她说抓人就抓人?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梓瑜说道。
何桂芬没有说话,只是抬腕看了看手表,淡淡的说道:“刘苏,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梓瑜,要不你在外边等我一会儿?”刘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叶梓瑜。
看着叶梓瑜走出去的背影,何桂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其实比刘苏还要紧张,如果不能在公安人员来调查之前,说服刘苏承认恋爱关系,何建成很可能逃不脱牢狱之灾……
“刘苏,我们都是女人,对一个女人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你以后还怎么在二岔河大队生活?我弟弟倒无所谓,就算关个一两年,出来一样娶妻生子,可莫铮呢?档案有了污点,参军、上大学、招工回城指标肯定都没戏了,好端端一个城里娃,就得一辈子呆在这里伺弄庄稼了……”
何桂芬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刘苏的软肋,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忍住眼泪说道:“你想怎么样?”
“弄的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只要你承认跟我弟弟的恋爱关系,我们就大事化小,不再追究莫铮的刑事责任!”
“你无耻……”刘苏气的浑身发抖。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我马上托人帮你们俩在县里安排工作,供销社、肉联厂都是最吃香的单位!另外,我向你保证,只要咱们安宁县能够拿到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或者参军、回城指标,都优先给莫铮,你也算对得起他了……”何桂芬诱惑道。
“休想!我死也不会嫁给何建成!他就是个畜生……”刘苏咬牙切齿的骂道。
“姑娘,你好好想想吧!你家庭成分不好,不嫁给我弟,你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吃苦受累!你看看二岔河的女人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农活,收工后还要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连温饱都难解决,她们就是你一辈子的缩影!你觉得莫铮会心甘情愿陪你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刘苏一声不吭的听着,眼里依稀看到二岔河女人们的身影,那些才三十岁不到的女人,就看起来如同四五十岁的老妪,她们可以当着外人的面,一边撩起衣襟给孩子喂奶,一边和男人开着粗俗不堪的玩笑。
岁月如同一把刻刀,在她们脸上、身上刻下深深的年轮,对于二岔河的女人来说,一生都在做着两件事:活下去并替娶她们的男人传宗接代……
这是她们的宿命。
刘苏的心里无比恐惧,过那样的生活,她宁愿死!
生而无欢,死亦何惧?
“姑娘,你再想想你的爹娘?你爹被关牛棚,你妈在城里也不得安生吧?一个人孤苦伶仃不说,还要被人歧视!一家子几年都见不了一面!你要是嫁给我弟,安顿好了就可以把你妈接过来住,你爹的事也能托你姐夫给疏通疏通关系,一家人也有机会团聚不是?”何桂芬继续杀人诛心道。
刘苏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脑海里全是她们一家这些年来的遭遇……
插队的生活很苦,说堪比黄连也不为过!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就连吃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这些她都能够忍受,数以亿计的农民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捱过来的吗?
最令她夜不能寐的除了何家父子的骚扰和欺凌,还有对父母的担心和牵挂,一生要强的父母,已经习惯了对她报喜不报忧,她每日里都期盼着能够收到报平安的家书,又担心不知道哪一天,家书会成为一纸噩耗!
从厄运接二连三的下降到她头上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堆满了厚厚的阴霾,直到莫铮的出现,莫铮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就像一束光,曾经一度驱散笼罩在她世界里的阴霾,让她觉得生活也并非一无是处,甚至还可以畅想一下和这个阳光男孩共度余生的未来……
可现在这一切全毁了,莫铮会因为自己坐牢,他的前途也会随着这场无妄之灾彻底葬送,这比杀了她都难以承受。
我真的要妥协吗?
一想到要失去莫铮,刘苏的心里就如同洒满碎玻璃一样的,被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不敢想象,如果莫铮听到自己违心的承认跟何建成的恋爱关系,他会有多伤心?
……………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公安制服的陈刚走了进来,何桂芬连忙站起身,打了个招呼就识趣的离开了。
陈刚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就是刘苏吧?我是青龙湾公社公安特派员陈刚,你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昨天夜里,我一个人去看守苞谷地,由于心里害怕,一直不敢睡,半夜时分,我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我住的工棚,然后工棚草帐门的简易门栓被挑开,我来不及细想,趁他不注意,猛的推开草帐门,夺路而逃……”刘苏止住眼泪的那一瞬间,内心又变得无比坚强起来,开始条理清晰的叙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