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顾念和空青、青萝继续做围裙。
冬忍骑着八百去了醉仙居,从今天起,冬忍就开始教厨师做菜了。
顾甲坐在石桌边寻思着酒楼那里还有哪些遗漏的事。
前后院都很安静。
陆叔父中午没有回来,带着买来的奴仆在酒楼里忙活。
院门被敲响了,陆北迅速开了门。
顾念抬头看了一眼,是远远见过一面的陈泽立世兄。
陆北领着陈泽立进了后院,就见他对着爹爹行揖礼:“顾世叔!我岳父派人送信来,说庄子上的范管事让画宅子图纸的高人去一趟。”
顾甲一愣,这是出了工程问题?
陈泽立又道:“世叔,家里铺子里的事多,侄儿就不多留了。”
顾甲颔首:“贤侄且忙去吧!”
陈泽立抱拳退下,大步出了院子。
顾念放下了围裙,站起来。
“小姐,我也一起去吧?”空青看着顾念问。
“青儿不用去!”顾甲站起身,“为父和念儿一起去!”
空青“哦!”了一声,小姐又不带我,好失望,我还没去看看宅子在哪里呢…
父女俩牵着马出了大柳巷。
到了南大街,父女俩翻身上马。到了十字街右拐,直奔东城门而去。
路过醉仙居,拴在马桩上的八百还冲着小黑嘶鸣一声打招呼,小黑喷响鼻回应一下八百。
陆东出了院门,看到了师伯和师妹出城门的背影。
下了官道,进入村道,父女俩坐在马背上溜达着前行。
路上的石子很多,路两边全是野草。
慢慢前行,顾念的视线落在前面推着独轮车的人身上。前面是一段上坡路,推车的粗棉布青衣人躬着身子,双手扶在小小的车厢两边,左腿使劲往前迈步,右腿吃力跟上…
眼见着独轮车不上反退,从车厢里摔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和被子。
推车的人心慌的去扶,车身眼见着就要侧翻…
顾甲从马背上飞跃上前,双手扶住车厢,从推车人肩上取下绳套,单手推着独轮车上了坡。
推车的人…顾甲一回头:“云秀才!”
顾念牵着小黑和飞驰的缰绳赶上前,听到“云秀才”三个字,愣住了,怎么又有一个云秀才?
侧脸一望,原来是少年…
云昭满脸通红,汗水从脸颊滑落,喘着粗气,追上顾甲:“云昭多谢东家相助!”
顾念:东家…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顾念,惊讶的瞪大双眼,赶紧站住,恭敬的对顾念行揖礼:“顾小姐有礼了!不是小生食言爽约,实在是家母病重,分不开身去请官媒…”
顾念吓得一哆嗦,对上爹爹探究的视线,慌忙心虚的摆手:“秀才不要多言!小事一桩,不要提起!不要提起!”
云秀才恭敬的说:“小生毁了顾小姐的闺誉,对女子而言是大事!”
看着边推车走边回头倾听的爹爹,顾念只觉得老脸有些发烫。一叠声的说:“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车上是你的母亲吗?可是得了什么病?”
云昭声音微哽:“母亲的腹部肿胀如箩,喝了好久的药不见好。今日更甚,凌晨晕厥两次,我早间将母亲送去回春堂,几个坐堂大夫说没救了,不肯开药…”
顾念一愣,腹部肿胀就是积液了,不是肾积水就是肝积水、肺积水。
这在古代就是无药可救了。
顾念牵着缰绳追上爹爹,此时已到了进入柳树村岔路口了。
直走就是到庄子的上坡路,右边就是进柳树村的路。
顾甲扫了一眼文弱书生,还在气喘吁吁…罢了,且帮他把车推到家门口。
顾念看了看蜷缩在独轮车里的妇人,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头发花白,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这是得了癌症了,顾念暗自惋惜,可惜她不懂医术…
“村头第一家就是寒舍,多谢东家相助!”云昭快步上前,从袖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
顾甲扶住独轮车,云昭双手托起母亲,抱着进了院内。
顾甲把独轮车推进了院内,靠墙边放着。
顾念看着这间泥坯建的小院,收拾得很整洁,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屋后一簇竹子,倒也添了几分雅意。
顾念四周打量一番,见没有村人。
在空间里取一个包袱,包了一斤的蜜蜡小罐。将包袱挂在马鞍上。
云昭将母亲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云昭匆匆出了房间,见到顾甲,恭敬的行揖礼:“东家有礼了!请进来小憩片刻!”
顾甲摆摆手:“云秀才不必多礼!我须得去庄子一趟。”
顾念提着包袱递给云昭:“这里面的是糖水,你且弄一汤匙化水喂给你母亲喝吧!”
云昭脸颊微红,想拒绝,又想着糖水正好给几日不曾进食的母亲甜甜嘴…
顾甲接过包袱,挂在云昭手上:“我父女俩还有事!云秀才且去照顾你母亲吧!有事需要帮忙可去找黄里正,他知道哪里可以找我!”
云昭深深行揖礼:“东家和顾小姐慢走!”
看着东家和顾小姐上了马,慢慢上了坡…
云昭收回视线,捧着包袱进了正堂。坐在八仙桌边,打开包袱,露出一个牡丹花纹的白瓷小罐。
云昭揭开盖子,一股香甜味扑鼻而来。看着这琥珀色的液体,云昭瞪大双眼。刚才顾小姐说是糖水,糖不是红色的吗?
云昭进了膳房,从陶罐里舀了大半碗水,用汤匙挑了一匙“糖水”进碗里,搅动几下,水成了微黄色,有着甜腻的香味。
“咕咕咕”没吃早膳和午膳的肚子一阵抗议。
云昭捧着碗进了母亲的房间…
上到坡顶,马背上的父女俩惊呆了。
只见百来人正忙得热火朝天,才几天时间,两间宅子的墙就砌起一人高了,练功场上的青石板都铺好了。
砌墙的、挖沟槽、修马厩的、建兔笼的…这是多管齐下啊!
太阳大,好多青壮工都是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干活儿,顾甲伸手掩上女儿的视线…
站在用木头搭起来的高台上的范管事,不时扯着嗓子喊人…
看到路口的顾甲,范管事跃下高台,向父女俩走过来。
顾甲向范管事拱拱手。
顾念行了福礼。
范管事一愣,看看顾甲又看看顾念,伸手虚点顾甲,“图纸是你家的小…子作的?”
顾甲笑而不语。
范管事道:“一个问题,主屋后的排水沟没有标识。屋檐的水若果流向茅厕,就不妥了!”
顾念一愣,果真是少画了一条排水沟。连忙出言道:“不进茅厕。屋檐下的排水沟从兰园里挖开一条沟渠,从外院墙底下排泄。”
范管事捻须微笑:“妙啊!”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念一眼,满脸赞赏。
“行了!没事了!”范管事对顾甲摆摆手!
顾甲对范管事恭敬一揖:“范管事大智慧啊!这么多人井然有序!”
范管事摆摆手,向着高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