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离开!一定要离开,离开,是第一步!
呆傻的,决定了,诀别了,白莎贝儿。对,你是白莎贝儿,不是白心童。
他又快步地冲回到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微弱的夜灯下,他给她留了一封信:
“再见,白沙贝儿!你至始至终没有爱过我。我明白了,请认真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不过,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什么叫爱。不管你怎么对我,临别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迟到了几十年的话:白莎贝儿,我喜欢你,爱你,比过去更爱你!但是,我得不到你全部的心,也许你还是爱我的,但只是曾经……也许,是另一个世界里,你曾经真的很深很深的爱过我,但是,现在,你对我的爱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我是绝对受不了你还爱着别人!所以,我决定离开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也许,只要我一离开,你真正的爱情就会回来。你永远有人爱,你从来不会孤单,不像我,我是个……被爱情抛弃的弃儿,我要回老家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来。
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 还是不放心她!又给村长写了封信,告诉村长他要离开了,永远不回来了,叫村长帮她请个佣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她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是特别强。
完成好这一切,再去看一眼正在熟睡的她:还是一样可爱,还是那个她,那个说爱他的她!又开始有些恋恋不舍了,那些眉目传情的美好日子,那些朝朝暮暮打情骂俏的日子……
差点,不想走了,不想离开了!
可是,那“宇轩、宇轩,你在哪儿呀,我好爱你,我好想你……”这娇滴滴又痛苦凄凉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际,他的脸低垂了下来,他再次气馁了。
原来她始终爱的不是自己啊,爱的是他——流星宇轩!自己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矛盾纠结的年轻男子再一次下定了一百二十万年的决心!索性迈开大腿,大步流星了,完全不回头——
可该往哪儿走?
难道真的要离开这里回蓝星球家乡吗?
他还是有些期盼,他还是舍不得,他其实还是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他漫无目的,无精打采地如游萍般的在路上行游,不停地行游,至于要去哪儿,他是一无所知……
走了一大半天,无意间恍然抬头,只见不远处,有几座连峰的墨绿大山头。来不及思考什么,双脚已经不知不觉地往那边方向游动了。也许就像秋的落叶,飘到哪里算哪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现在……,如行尸走肉……
思维没有用了,因为什么也不怕了……
在这里,本是来追逐爱情的,爱情一旦没有,在这里,存在只是还有些余碍未了而已了……
生命算什么,就此死亡了,也好,也就算可以回去蓝星家乡复命了,也算完成点什么……任务了……
所以,没有恐惧。
双脚就跟木偶工具一样,看到有路就走,有山就爬,至于最终的归途,哪有什么想法?
……
阴森恐惧的人架白骨、乱堆乱砌着的兽骨墙幕,上面歪歪斜斜,明明白白写着几个醒目大字——此处凶险,人畜勿进。
他哪里还在意这些凶险的场景?因为他已经是个活死人,只是用脚在移动。反而,他就看上——这里的阴森鬼异的气氛。
他走进去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凶险,山上是树木丛生,青葱浓郁的,他好像对这里的平静还有些隐约的失望。
不过,不知道行走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行走到了什么方位了。只觉得,一股冷怪的寒风阴森森地袭来。下意识地,他拉紧衣服,打了个寒颤。
越往里走,越险象环生!
里面杂草丛生,荆棘刺人;虫蛇毒蜘四处爬动;窒息的嶂气袭击着眼耳鼻口——不过,此时的这个孤独而绝望的人仍旧无一丝一毫的害怕,恐惧,反而有丝开心。
一个听天由命,又偏向求死求解脱的人,越险凶越觉得此处就是归途。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让他早点远离痛苦的恩赐。他身体被荆棘刺出了鲜血,连疼痛都显得那么多余,不在乎了。因为对于一个活死人来说,怎么样都无所畏惧了……
乌云般的嶂气开始全方位地袭击他,他的身体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却露出了一丝游离的微笑。似乎在说:我终于要解脱了,我终于要死了,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倒下的身体接连抽搐了几下,最后平静地躺了下来,完全失去了知觉。
森林中,一条嗅觉灵敏的小母毒蜥蜴,披着墨绿色红点的杂色花外衣,探了探椭圆的脑袋,“嗯,真香,什么味道?难道是婆婆的迷魂香?还是?哇!是他,我的王子——公点点的情骚味?”小母蜥蹒跚着小身板,一拐一拐的挪向那个情骚味的地方,一口急急地要亲吻下去。突然,几条小花蛇群起而攻之,小毒蜥只得吸了一口气就赶紧逃命了去。小花蛇们这下放心大胆地缠着“人尸”,一只大母蛇正在吐出信子,跟孩子们商讨怎么个吃法。
不过,更大的怪物来了。“哐哐哐——”一声巨大的震撼响声,彻天横空而来!惊恐万分的小花蛇们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纷纷逃窜,作鸟兽散……
“哈哈哈哈——是我的了!这大肉是我的了!谁也别跟我抢!”五丈高的粗壮大汉——山魈蟾蜍王拍着厚实的胸脯大吼了起来。他长着山魈的大鬼脸、巨形蟾蜍的大肚腩 ,十足地怪异丑陋。他伸出一只毛线绒的大手,轻轻松松地就把那只“人肉”送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发出“咔哧咔哧”的脆梆声。他吃得津津有味,舔嘴咂舌,吃完后,还打了几个痛痛快快的饱嗝。
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站起来,摆动着粗壮的毛长手,一路摇晃着,扬长而去。
身体实在太高大,难以在森林里穿梭。不过这物种很有应变能力,他们会根据所处场景,变换身体大小。此时,为了行走自如,这魁梧高大的魈蜍王抖了抖身体……身体就渐渐地就缩了起来,回到了它的正常身高,与普通成年男子人相差无几。
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回到他的根据地——大魁洞,里面的徒子徒孙正在围着一块小牦牛,嘶哑吼叫的,他们正在欢庆今日的大丰收,正在蹦蹦跳跳的,敲锣打鼓。
其中几个小孙子看见大王了,立马兴奋起来,快步跑到洞口迎接,奉承地扯拉着大王,兴高采烈地拽到大洞中间。其他的徒子徒孙看见大王回来了,那舞跳得更加欢快了,吼得更加大声了。按照以往,有大餐,必须得大王先吃,然后由大王分配,他们才可以开席。
哪知今日的大王摆摆手,摸摸肚子,忽然快步走去中央,咔咔的几声,扯断那只大野牦牛腿,直接甩给其中一个徒孙!顿时,所有的孙子更加激动地欢呼雀跃了起来,一下子冲到牦牛边,使劲的撕咬抓扯,发出“呼啊吼吼”的嚷叫声,热火朝天地吃将起来。
这个怪异地月圆之夜,发生了太悲伤太惨烈的事:痴情的男儿,身陷丑陋的怪兽之肚,现在已经被嚼成肉渣渣了;而酒醉的白莎贝儿却一无所知,依旧在酣睡之中……她好像一直在做什么梦,而且是开心的梦,好像在跟她的什么情人约会,脸嘴角都是上翘的;时不时还拌两下,似乎在吃什么美食……
不过,快到天亮了,她应该是由什么美梦转向什么噩梦了吧?她忽然睁开眼,从榻上弹坐了起来,头上冒出很多的细密的冷汗,心纠得难受至极,接着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挖了内脏般,纠痛地蜷缩在一起……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有些平缓……她立即冲下榻,一步一步摇晃着,抱着头,跌撞地走出自己的房间,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痛苦的喊着:“墨成,墨成……”
“墨成,你在哪儿啊?我好像不舒服,我生病了,陪我去找医生吧……”她悲伤地嚷嚷着,她在男人的房间没有看见男人,便到处去寻找起来。墨成,你去哪儿了啊?每间卧室都没有人,厨房也没有人,难道去魔术街开店了?可还这么早啊。墨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啊。我可能不行了,我得先自己去医馆了。
就在她迷迷恍恍之际,恍然间,发现一封信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嗯?怎么会有信,墨成给我留言了?她急切地打开了。
“再见了,白莎贝儿,你自始至终没有爱过我……我离开了……我要回我家乡了,我要回我家乡了……””
哐啷——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的世界一声惊雷,她咚地一声瘫倒在地!
“不!墨成,你说什么傻话?我爱你,我爱你啊,我是爱你的啊?你怎么说这样的傻话?”她心里痛苦的高呼着,来不及想什么,她冲出了家门,赤脚奔跑在大街小巷里:墨成,墨成,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突然,她脑袋灵光一闪,又像疯子一样,微笑了起来。
啊呀!知道了,墨成,你不是说你家乡有个节日叫“愚人节”吗?专门愚弄别人搞笑的,一定是这样,是吗?墨成,你真调皮,你真捣蛋,下次,我要复仇,你把我搞得好惨啊!哼哼,明年的今天,就是我愚弄你的日子,知道吗?可爱的小家伙!你太可爱了!
她一路笑,一路又轻松地回到了家。今天本来要去白莎商行总部开员工大会的,现在也不去了。索性在家等墨成,跟他一起过他们家乡的愚人节,以缓解他的相思之苦。哈哈,这节日还有点意思,有点好玩呢。
她开始一个人静静地收拾起家里的房间了:叠被子,扫地,重新安置小物件……又去院子后面采了一大束的小蓝野花,把它们插在白色的玻璃瓶里,还翘着屁股,弓着背闻了闻,“嗯,有点小幽香。”她点头自赞。
然后又走到自己的房间,现在才看清楚,原来自己的房间那么乱。哇,那些画,宇轩哥哥的画,怎么全部露了出来?哎,是太思念哥哥,所以每天晚上没事,就画一张,怕墨成说她不好好睡觉熬夜,故而遮掩起来。她想着,又笑了,墨成应该看到了吧?看到了,也没关系,只是,这画技可是一般般,要是再提升一段时间后,才被他看到,那他应该给自己打个好高的漂亮分数吧。
墨成,别担心,等我画技再好一点,我可是要给你画的哦!你可不能对我评头论足的哦!我可把你画得比宇轩哥哥还帅,对了,我应该画你什么形象呢?
是我们这里的民族衣?还是古代的大长衣,再握一本旧体书?还是说,你刚来这里那怪怪的装束——白短衣,小领结,小短裙裤?嘿嘿,到时候,再说吧,我可得偷偷摸摸地画,画出来,笑死你!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收拾好宇轩哥哥的画像。就又开始兴致冲冲地洗菜、做饭……她要给墨成过他老家的愚人节,不管什么节日,肯定都得做好吃的,不是吗?今天我可得好好表现一番,再好好地陪他吃一餐。
四菜一汤做好了,工工整整地摆在院坝的樱花树下,原来,自己做的饭还这么有品相啊!但总是觉得不是最好,又把碗碟再摆放一个方位,嗯,这下,更好看了,错落有致,色香味俱全。托着腮,双手蹭在桌上,开始笑吟吟等她的郎君了……
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
饭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困了就附在桌子上睡,睡醒了,又等!
——天黑了,她的郎君,她深爱的人,还没有回来!
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她硬是摇了摇脑袋。不,绝对不可能,墨成那么爱我,我也是那么爱他,他怎么可能离我而去?她回忆起他们随时随地都含情脉脉观望彼此的样子,你侬我侬的样子……她就又笑了。又开始安慰自己:对了,墨成没有告诉我,他家乡的愚人节是多少天,也许是一个星期,对,肯定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他肯定就回来了!
她每天都一样,坐在樱花树下,等她最爱的男人,每天都做了一桌好菜……
一个星期过了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月了,她都没有等到她心爱的男人,她失望了!她终于醒悟过来——他真的出走了,那并非什么愚人节。那是真的,那信是真的,他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他回他的家乡了,他说过的,他的家乡很遥远,很遥远——
是啊,很多年前,他也告诉过她,他是要回去的,结果,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留了下来……
现在,恐怕他已经不再爱我了,因为他爱的还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那个让他要死要活的女朋友。也许那个女朋友嫁人又后悔了,又回来找他,所以他们现在双宿双飞地又回到他们家乡了……
我还是再等一个星期吧。我再给你做一个星期的菜,如果你还不回来,那,我的推断就是十足地准确了。
院子外面的小动物越来越多,老鼠,野兔,山鸡,野狗……它们都知道,这家人每天都有不同的剩饭剩菜倒给它们,于是每天定点定时地就成群结队地等候在四周了,它们一个两个现在长肥头大耳的。
而这院子的主人,脑袋开始有些坏了,有时候是一片空白,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曾经用头脑推断的”旧女友找上门“这样的说辞,她有时候相信,有时候又摇摇头,说不可能的。因为自始至终,她其实都无法相信男人真的会离开她!
他离开她,除非宇宙崩溃,世界坍塌!可是,宇宙没有崩溃,世界没有坍塌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整天如行尸走肉般!
在集市上,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她撞倒。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的心空着,看见人就问人家“见到墨成没有?见到墨成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姑娘,你没事吧?”好心的人安慰她,她立马傻傻地笑着走了。
“姑娘,你吃点东西吧?”妇女们把家里刚做好的热面条端过来。开始她还真的大口地吃了起来,刚吃几筷,然后就嘻嘻一笑,说,“墨成啊,还是你做的刀削面好吃,最好吃了。”
吃不到几口,她忽然又犯病了,把碗筷狠狠一摔,“不,不,不,我再也不吃什么刀削面了——墨成,你都不要我了,我再也不吃刀削面了,我再也不吃面了,所有的面……都,都难吃!!”
“姑娘,来……你不吃,不吃东西,但好歹把这件衣服披上好不好?外面冷。”
“不,不,不,你们离开,你们统统离开我——”她咆哮,她怒吼。
人们纷纷投来可怜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帮助到她,一靠近她,她就发疯的怒吼!
“姑娘,姑娘,你要放宽心呀!
她听不见任何人的语言,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就这样在街上流浪,不吃饭,不喝水,累了就在墙边上睡一觉,醒了又在街上流浪,头发乱乱脏脏的、衣服早已由白亮色变成了黑脏色……
饿晕倒了!躺在了臭水沟里!
一名剑客——秦,一袭白衣,一顶流苏面罩帽,看不清脸庞……
这几天一直在关注着这个神经有问题的流浪女,他知道这姑娘一定是遇到人生什么大问题了,而化解不开……一定是哪个男人伤透了她的心……
他无法主动去接近她,只有默默地在远处望着她,跟踪着她,怕她出什么危险。如今,看见她倒在了臭水沟里。
他赶忙飞了过去,把她飞抱起来,然后急匆匆地抱回了附近的医馆。让医馆好心的草药大夫强制性地给她喂了汤药,又让巫医们围绕她一圈,给她做了一场唤灵大法。
她晕睡了七天。
第八天, 太阳出来了——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球转了又转,头脑好像清醒了,意识有些回归。可是,过去那撕心裂肺的悲伤痛苦,就又如黑风拂面般冒上了心头……那痛苦,痛苦,如坠深渊的痛苦,比那大海水还多!连眼泪也没有了,泪早已经流干了!
“好心的人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相继离我而去!丢下我不管了!我现在像个小蝼蚁,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坐在床上,一个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活着一定还有意义,那就是你自己!你不能一直活在别人那里,你还有你自己,振作起来吧!去成全你自己,而不是他人。”一个粗犷而沉着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撩开白灰色的纱帐,从后面走过来。
“如果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还有我自己啊,我自己从来不会抛弃我自己!”秦又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
白莎贝儿愣了一下,她慢慢转过头,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好心的人,我做不到……”
“叫我秦!我是一名剑客。不过名字只是一个虚的称谓,而这里也跟本不需要我这样的剑客……这里没有任何战争和杀戮,没有你争我夺,人们都很友好,我只是过来教人剑术,使人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罢了……”秦擦着剑上的灰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