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菱洗干净手,划开了屏幕,里面就传来柏青檀清冽平静的声音:“今天没有在别墅,你现在在哪?”
宋幼菱问道:“你现在在家吗?”
“嗯。”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你还在医院吗?我过来接你。”
“我……”宋幼菱急忙道,“我不在医院。我在外面玩,你有什么事吗?”
柏青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清淡地说:“你刚出院,最好修养一段时间,不要到处跑动。我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回来住,想着一起吃个晚饭。”
可能是话筒声音比较大,柏青檀的声音从手机里漏了出去,被季询听到了。
站在她身后的季询,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这突兀的声音,明显也被柏青檀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问:“你跟谁在一起玩?”
宋幼菱闻言,莫名有点心虚,她老实地回:“是季询。我和他在医院碰到了……”
“你们现在在哪?”
宋幼菱也不知道在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季询,季询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把手机给他。
宋幼菱有些犹豫。
柏青檀在手机里道:“你把手机给他。”
宋幼菱听话的把手机交给了季询。
“喂。”
季询接过手机,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我和她在海边吹风,怎么了,还要经过你同意啊?”
柏青檀道:“她落水刚出院,如果感冒了怎么办?”
“行吧。我们正打算回来呢。”
说完,就给她把电话给掐断了。
将手机抛还给宋幼菱,季询跨着大步往公路上走。
宋幼菱捧着手机赶忙跟上来。
海岸边的夜幕,来得比城市要快一些。
原本轻透湛蓝的天幕,随着夕阳逐渐下沉,很快就黑了下来。
静谧如同湖面的海面,风浪也大了一些,吹动着宋幼菱落在脚踝上长长的白色裙摆。
上马路的时候季询伸手拉了她一下,感觉她的手腕皮肤泛着淡淡凉意,他轻啧了一声,催促道:“赶紧进车,海边降温很快。”
宋幼菱道了一声谢。
她上了副驾驶,打了一个喷嚏,季询坐上驾驶座,看着她摆弄着手里那几个挑选出来的贝壳和鹅卵石。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她跟什么宝贝似的,还揣在兜里放好。
他故意逗她。
一边开着车,一边朝她伸出手。
宋幼菱看着伸到面前来的修长手指,有些迷惑的看向季询。
“怎么了?”她用眼神询问。
“我的礼物呢。”
“啊?”
“我带你出来玩,你不给我点回礼吗?”
宋幼菱现在一穷二白,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眼男人手腕上那价值不菲的表盘,“……我又没叫你带我出来玩。”
季询瞧着她抠门样,哼了一声,“把你带回来的那堆垃圾拿出来给我挑一下。”
宋幼菱意识到他是看上她精心捡回来的鹅卵石了,一时之间有些肉痛,犹豫了一会儿,才从兜里把那一包洗的干干净净,五颜六色的“小垃圾”放到季询掌心里。
看着季询收回去,她还有些心疼,“你如果想要,我刚才还捡了很多……”
季询:“我就想要你挑的。”
宋幼菱:“……”魂淡。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艺术生,宋幼菱的审美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她选了七块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三枚贝壳,其中一枚贝壳是粉红色的,上面的云母在灯光下闪烁着宝石一般细腻的光泽。
像是人工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季询把那枚粉红色的贝壳留下,“我要这个。”
“你……”
那是她最喜欢的!
季询淡淡瞥了她一眼。
宋幼菱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把剩下的收了回去。
男人勾了勾唇角,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枚淡粉色闪烁着的小小贝壳,收拢掌心。
*
红色的法拉利488,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
宋幼菱下车的时候,柏青檀站在门口来接她。
男人穿着整洁雪白的衬衫,袖扣一丝不苟的扣得整齐,衣摆都拢进了黑色的西裤里,显得腰身很细,肩膀开阔。
站在铜制的大门口,灯光洒落在他的眉眼间,像是落在一簇新雪里,泛着淡淡幽冷的凉意。
季询穿着牛仔裤,大摇大摆的从跑车里走了出来,还笑意盈盈的和他打招呼:“还亲自出来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柏青檀扫了一眼从车里出来的宋幼菱,她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只是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裙摆上沾染着白色细碎的砂砾。
看得出来玩得挺开心,脸上还带着尽兴。
他幽暗的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对宋幼菱道:“晚饭准备好了,去洗个手吃饭。”
“好……”
打电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怎么的,面对柏青檀的时候,宋幼菱有点心虚。
她路过季询身边,蹑手蹑脚的进门去了,季询在她身后跟她说:“下次想去哪里玩,幼幼?我带你去。”
宋幼菱头也不回,加快脚步跑进门里去了。
她像个透出来玩的小朋友,而他就是那个诱拐小朋友的坏叔叔。
季询觑了眼柏青檀眉宇间化不开的冰雪,吊儿郎当地笑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迟早要分开住的。总不能你结婚了,她还住在你家里。”
柏青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的季询嗤嗤的笑了起来:“幼幼不会答应的。”
柏青檀收回视线,他显得冷静和不近人情。
“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不在意宋幼菱会怎么想他。
*
今晚的晚饭是海鲜面。
海鲜是瑞典空运过来的,很新鲜,宋幼菱听到柏青檀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低下头喝汤。
柏青檀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宋幼菱感觉到他在看着她,不声不响的,但是她感觉男人有点生气。
把筷子放下,把头抬起来,宋幼菱就看到了柏青檀清冷的双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宋幼菱有点讷讷:“柏青檀,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柏青檀问:“你怎么敢和季询一起出去玩的?”
宋幼菱低下头:“我没有跟他出去玩。是他骗我要送我回家……”
柏青檀道:“以后不要和他出去乱跑了。”
宋幼菱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柏青檀看着她,心里想,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唉。
他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宋幼菱也知道自己让他操心了。
体贴的道:“等一下我给你捏一下肩吧。”
柏青檀看了她眼,“吃你的饭吧。”
“哦……”宋幼菱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宋幼菱上楼泡了一个澡。
披着潮湿的长发,从浴室里出来,宋幼菱看向自己的画架。
她想给柏青檀送一幅画。
她没什么长处,就这么一个特长,柏青檀帮了她这么多,她想送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但是画什么呢?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什么灵感。
今天在海边,她突然有了感觉。
她想画一副大海给他,希望他往后的人生都跟大海一样广阔无边无际。
前半生受的苦,后半生一路畅通无阻。
这样想着,宋幼菱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略微思索了一番,就在画布上涂抹起来。
*
十一月五号。
是柏青檀的生日。
毕竟是柏青檀第一年回家过生日,季家很重视,特意开在了六星级酒店里,给他办了一个生日宴。
作为未婚妻,沈云镜也出席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众星捧月,面容如同冰雪一般冷艳动人,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是柏青檀这张脸,这个身段,也实在是给她长脸。
宴会到了尾声,沈云镜送走了一众宾客,看柏青檀一个人靠在自助餐厅的沙发上休憩,头顶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洒下迷离的光,落在男人那张白到反光的脸上,就跟给他笼罩了一层纱似的,朦胧地像是一幅美人肖像画。
沈云镜走过去,给他递了一杯红酒,看他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倦意,道:“是不是乏了?你整天工作,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参加个晚宴就累成这样。”
柏青檀抿了一口酒,“伯父伯母走了?”
“回家休息了。”沈云镜看他喝了酒,一笑,“好了。你也上楼休息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刚好你去房间里可以好好享受。”
今天虽然说柏青檀是主角,但是跟在他身边,也十足让她感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快乐,沈云镜现在心情特别好。
柏青檀看了眼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沈云镜拿出小镜子补妆,挥了挥手:“晚安~”
柏青檀打包一份小蛋糕,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沈云镜突然接到电话,是柏青檀房间里的脱衣舞女郎打来的。
“沈小姐。”脱衣舞女郎在手机里疑惑的问道,“柏先生人呢?他今晚不来了吗?”
“他不是上楼了吗?”沈云镜放下化妆镜,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柏青檀离开之前,让服务生打包了一份蛋糕,“我靠。他今晚不住在酒店里?!”
作为未婚妻,她体贴自己的未婚夫夜夜独守空房,特意在他的生日宴给他安排了美女享受享受,他就这样放她鸽子啦?
过了几秒,一道来电显示打了过来。
是柏青檀的电话。
沈云镜战战兢兢,犹豫了几秒,接了起来。
手机里,柏青檀的嗓音不复平时的冷淡,显出几分隐怒,“沈云镜,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沈云镜不敢回答,小心翼翼:“青檀,要不你去医院洗一下胃吧?”
柏青檀:“……”
沈云镜见他不语,越发小心谨慎,“你天天工作,忙成这样,作为你的未婚妻,咳,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你点了一位脱衣舞娘,就在你酒店房间,如果不想去医院洗胃,你掉转车头,回酒店也行。”
“……”沉默了几秒以后,男人隐忍阴沉如同浸了寒冰一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沈云镜,你这个疯子。”
沈云镜被他拂了好意,还被他这样骂了一句,心底也有几分不高兴。
大小姐脾气上来,撂下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去哪去哪——”吧。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完,柏青檀就挂了她的电话。
看着屏幕暗下去的手机,第一次被人这样甩脸子的沈云镜撇了撇嘴,用镶着施华洛世奇水钻美甲的手指划开了屏幕,就给她在港城包养的小白脸打电话。
夜深人静,对方作为一个学霸,还在宿舍里预习,手机一被接起来,沈云镜就哭诉道:“亲爱的,人家被未婚夫骂了。”
对方语气淡淡,翻着书页,带着几分敷衍:“怎么了?”
沈云镜便把自己一番操作给他说了一遍。
顾霈也知道这位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大小姐脑回路有点清奇。
但是听完沈云镜的操作,他还是被震撼住了,半晌没有吱声。
沈云镜卖惨,嗲声道:“人家只不过心疼他,他竟然还凶人家……”
顾霈翻开一页英语专业书页,淡声道:“你如果敢给我喝的水里下药,我们就分。”
怕人被自己吓跑了,沈云镜急忙哄:“怎么会呢,亲爱的,你这么勇猛,根本不需要我下药啊。”
顾霈:“……”
*
挂了电话,柏青檀靠在真皮车座上,感觉胃部一团热流顺着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开来。
男人的冷白皮,一瞬间蒸腾出淡淡的红色。
开车的司机察觉到了车主人的不适,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柏青檀隐忍的神色,小心询问:“柏先生,要去医院吗?”
柏青檀道:“回别墅。”
他现在的身份,出现在医院就会引起股动荡。
而且是被下了这种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等到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柏青檀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司机搀扶他下车,家里的佣人不知道他怎么了,见他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的被人从车里扶了下来,以为是喝醉了,听从柏青檀的指示,扶着他上楼回房休息。
宋幼菱趴在窗口,等了柏青檀一晚上,今晚是他的生日宴,她自然没有资格参加,原以为柏青檀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的车子竟然出现在了草坪上。
看着男人醉醺醺的被从车里搀扶出来,宋幼菱转过身,开心的把那副装裱好的画抱了起来,打算给柏青檀送过去。
还没过十二点,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