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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冥回到地牢时,已然子时过了,虽迟了些,但他们从上京带来的东西药劲足够,无论是地牢入口的守卫,还是地下那五人,皆神色恍惚,听不见外界一丝动静。

至于之前被带走的那一人,现在恐怕早已被种了蛊毒,生死不知了。

守在地牢入口的岳舟见他回来,立刻悄无声息的将解药撒了出去。

不久,面色恍惚的两个南疆守卫眼神渐渐清明,两人皱了皱眉,不约而同的感觉到疲累。

“唉,这两日是怎么回事?”健硕的汉子扭了扭脖子,面带疑惑,这也没干什么?就和从前般守了守夜,怎的这般累?

另一守夜的汉子也有同感,刚准备和他说道说道,就忽然看见了前方的火把。

只见前方三人抬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汉子走了过来,猩红的火把下,那汉子早已没了人样。

不仅露出的手腕青筋涌动,仿佛一条条虫子在内里拱着,脸色更是扭曲泛着黑,可怕而又骇人。

“把他扔下去,这两天看看他的反应。”汉子被三人扔到了地上,他痛苦的抽搐着,喉间还时不时发出低吼,眼中仿佛带着血。

两人虽嫌弃,但到底不敢得罪族老的人,连忙应声,随后将人给抬了下去。

而此时,地下五人早已在解药的挥散下,渐渐恢复了神智,而殷冥和岳舟两人也早已回到了各自的牢笼。

听到地牢入口的声音时,昏暗中的几人皆将视线移了过去,可当听见了恐怖的嘶吼,以及那被入口月光所映射出的恐怖青筋,皆面露惊恐。

就连岳舟眼底也划过一丝诧异。

他们都认出来被重新扔回铁牢内的男子,正是两日前被拖走的那人。

可不过短短两日,他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犹如一个怪物。

“他…他这是怎么了?”

离那人最近的男子望着他倒在草堆上,不停抽搐着嘶吼,甚至那头撞向铁牢,不由吞了吞口水,惊恐的睁大双眼。

也许是他的恐惧令守卫心情很好,两人对视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没什么,中了蛊毒而已,只要他撑过这一轮,也许就还有得活。”

蛊毒?!

原来他们真的被拿来做药人了!

几人眼中的恐惧翻倍,几乎不敢再看那面色扭曲,不断抽搐的男子。

守卫看着笼子内的几人惊恐至极,欣赏着笑出了声,“你们最好祈求这人多活几天,不然,很快就要轮到你们了了。”

守卫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地牢内的几人,当视线落在最里处的时候,他好像对上了一双过份阴冷的双眼,可还不待他仔细看,便听见率先上去的那人喊他。

“行了行了,催什么催,这不就上去了。”

守卫并没有过多在意,只认为地牢太过昏暗,一时看岔了眼,不耐烦的走了上去,徒留下方那一片嘶吼声。

“咚——”

地牢入口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之前所有被压抑的恐惧全部涌了上来,但无一例外,众人皆想离开。

几人慌张的想寻求办法,你一言我一句,但都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大胆,皆压低了声音。

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其实,若想逃跑,七日后是最佳时机。”

殷冥眸色眯了眯,皆与其他几人般,将视线落在开口之人的身上。

虽地牢昏暗,但被众人盯着的感觉那人还是可以察觉的到的,特别是还有其他几人的催促询问声。

那人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其实,七日后是南疆宗主四十大寿,也是南疆每隔十年的祭祀之日,到时所有南疆之人皆会去后山。”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是南疆守卫最松散的时候,也是他们逃跑的最佳时间。

“你怎么会知道?”岳舟问他,同时,这也是其他几人心中的疑问。

那人讪笑了声,“我们盯着南疆盯了很久了,一直都想拿到那份蛊卷,我想,你们应该也是为那个东西而来的吧。”

南疆蛊卷乃今世珍宝,不知有多少人想收入囊中。

这话一出,无一人出声。

显然,大家都是为那份蛊卷而来。

只是,他们还是小看了南疆,若不然也不会被抓来,做了药人。

岳舟看了眼一旁的指挥使,殷冥神色无波无澜,他了然的不再多言,只在几人讨论时,偶尔提上一句似是而非的主意。

也许,七日后便是他们拿到蛊卷,离开之时。

那水,自然越混越好。

昏暗的地牢内,殷冥半靠在冰冷的铁栏杆处,幽暗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可忽然,他眸光一凝,敛下眸,视线落在衣襟处,那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也许是因为他抱了她,今夜,她的香好像又浓郁了一分,萦绕在他身上,经久不散,仿佛周遭的腥臭,汗味皆被压了下去。

相隔不远的地下密牢内,雪莲望着虚空中渐渐实了些的生气,缓缓阖上了眼。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殷冥没有再隔两日出现,而是自那一夜后,夜夜都会来雪莲的密室。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个对南疆少主试探,施舍亲密,而一个躲在暗处听着望着一切。

殷冥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有时候又觉得那女子在故意勾引他。

比如,现在。

他觉得她好像又在勾引他了。

奢华糜艳的密室内,身着浅白收腰襦裙的女子清冷的靠在榻间,三千发丝用同色刺绣飘带所系,肤如凝脂。

轻抬起眼时,宛若星河,冷如霜雪。

昏暗的屏风后,殷冥呼吸有些紧。

“雪莲,你看,这是我白日才研制出来的药,送给你,好吗?”

也许是因为前几日他送的雪莲花得到了雪莲的喜爱,所以,这几日,段鹤霄又开始给她送东西了,每日的花样,都不一样。

有时,是绫罗绸缎,有时是珍珠翡翠。

而今日,他更是给她带来了他新研制的毒药。

当然,这在段鹤霄眼里不算毒药,而是给雪莲防身的宝物。

“这是什么?”

雪莲收回视线,望着他手中的白玉瓷瓶,眼中清清淡淡的,不掺杂任何的异色。

段鹤霄满眼皆是她,笑言,“噬骨散。”

名噬骨,意也噬骨,只需一点,便可令中毒之人感受吞噬骨血之痛。

而半盏茶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乃剧毒之物。

“给我这种东西做什么?不怕我对你下手吗?”雪莲接过,语调很轻。

“下手也无妨。”段鹤霄小心牵住她的手,眼底的痴迷没有少半分,“我有很多解药,你杀不了我的。”

这一生,他们都要纠缠在一起。

待成过后,他还要让她给他生儿育女。

只要想起日后他们的孩子,段鹤霄胸腔就忍不住发热,热到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种灼热的目光令雪莲面上涌出了一分冷意,抽回了手,将噬骨散重新扔进了他怀中。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却又什么都说了。

心中的火热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段鹤霄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温和仿佛扭曲,却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雪莲…”

“段鹤霄。”雪莲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南疆少主,我也知道只要你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也离开不了南疆。”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提醒我,我不想听,明白吗?”

可这样,难道她就可以自欺欺人了吗?

她就这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他对她不好吗?!

一句一句的质问在胸腔内不断的沸腾,可最终,段鹤霄还是重重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雪莲,你知道吗?我几乎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可你依旧不肯真心待我一分。”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如那朵雪莲花一般,生在雪山之巅,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人生二十载,他从来没有如此爱过谁,除了她。

雪莲神色淡淡,“最重要的东西?”

她轻喃,随后笑了一声,“是什么?”

“是这些东西吗?”她望着他,视线从那颗夜明珠,以及周遭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一扫过。

当视线落在屏风处时,她眸光微微停留了一瞬,漂亮空灵的眼睛仿佛划过了一丝悲哀。

那一刻,殷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他很不舒服。

那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她的眼中。

察觉到生气的波动,雪莲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那被她扔回的玉瓶上,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着,“还是说,是这瓶噬骨散。”

雪莲神色自然,语调很轻,明明不带任何的讽刺,可段鹤霄却还是听出了那份不屑。

是了,她一直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段鹤霄望着雪莲,眼底晦暗不明,划过了一分偏执,“不是。”

四目相对间,他摇了摇头。

“雪莲,我也不怕告诉你。”

女子那漠然一切的冷淡目光,终究是激起了段鹤霄心中那一直压抑的东西,他忽然有些不想忍了。

“我给你的,远远不止这些。”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眸光很认真。

雪莲目光闪了闪,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

而她都能猜到一些,又更何况殷冥呢。

不久,当段鹤霄离开后,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男人望着床帷内的女子,眸色暗了暗。

“你觉得东西会在哪儿?”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雪莲缓缓睁开眼,此时她绸带滑落,三千青丝尽数滑落至肩头,柔弱又清冷。

明明还隔着一层垂纱,却依旧无法掩饰她一分的美。

殷冥望着纱内的女子,眸色暗了暗。

男人转身开始寻找,从入口的阶梯至屋内任何一处,可惜,都没有。

现在,只剩一处了。

望着那偌大而又精致奢华的床榻,殷冥双眼深了深,他缓缓走了过去,黑色的阴影再次落在身前,雪莲怎会不知。

她悠悠睁开双眼,望着纱外之人。

须臾,她轻笑了一声,“进来吧。”

有时候殷冥甚至觉得她很了解他,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对锦衣卫来说是大忌。

男人面色微冷,可到底还是挑开了那层流光的纱幔,随着纱幔的挑起,床帷内的情形也再一次暴露在了他眼前。

殷冥无法否认,每当他看见床帷内被鲜艳花瓣所包裹的雪莲,他都无法掩饰他的惊艳。

或者说,是一个男子的劣根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殷冥喉间滚了滚,强行压下那些不该有的野欲,眼神再一次变得漠然。

雪莲望着他,眼中带着微弱的趣味,也许一个男子的爱意不易挑动,可欲望,却是永无止境的。

“怎么?就准备这样找?”

女子的声音如珠玉般沉静,可只要望着她那双漂亮到宛如星月的眼睛,就仿佛自带了一股引诱。

殷冥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绷的很直,“你已经能坐起身了。”

“可是我累。”雪莲望着他。

雪莲一早便不准备瞒着他自己微微能动些,可能动归能动,他在,她就不想动。

两人四目相对,隐隐对峙着。

雪莲很安静,安静到只说了那么一句,殷冥望着她,异常沉默,须臾,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怀中的柔弱无骨与扑鼻而来的馨香令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殷冥将她放在床沿,“坐着,别动。”

雪莲瞧了他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她没有纠缠,殷冥却反而有些不舒服。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些,他摒弃那些不该有的杂念,谨慎也快速的在这过份大的床帷间摸索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处不该存在的东西。

床帷和墙壁间,竟然不知何时嵌入了一只千年玄铁打造的暗盒。

殷冥眸色晦暗不明。

“找到了?”

雪莲察觉到他微微的异样,微抬起眼,漫不经心的问着,殷冥冷眼望着面前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暗盒,眸色幽幽,意味不明,“他对你,还真是真心。”

雪莲望着他,没有说话,可那如雪般空灵的双眼仿佛看见了他心底,殷冥不知为何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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