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安柏难免紧张起来。明年,上一世的明年,她就已经被纪麟所害,被江凯旋捡到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伤了。
所以,江凯旋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
上一世爷爷就是在明年初去世的,去世的原因安柏还记得:是因为有人谋杀,谋杀的那个人,是家里的一个仆人。
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根领带,勒死了爷爷。
作案的那天她死死地记着:2月19日。
很可恨的是,这个人最终因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被减刑,在疗养院里拘留,并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问起他为什么杀人,他只说:安峥嵘苛待佣人,自己一时疯魔,失手杀了他。
她特意去家里找过佣人的花名册,并没有那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谋杀爷爷时,刚来家里不久。而且招雇的时候,为什么没能查出来他有精神疾病呢?!等到他犯案后,就莫名其妙地跑出了权威医院的精神鉴定!
桩桩件件,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
至于幕后的那个人……安柏眸光冷肃。
要说和纪麟没有什么关系,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所以,她特意和吴叔强调,最近家里暂且不要招佣人,爷爷身体硬朗,佣人适量即可。过多反而扰了老人家的清静。
安柏去公司旗下的生产基地视察了一下,结束的时候已接近深夜。基地处于城市郊区,并没有那么繁华热闹,这个点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昏黄的路灯望不到头。
她开着车,速度并不快。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情,路上没有什么车,并没有特别专心。
“砰”的一声,安柏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撞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感觉力度并不大,气囊也没有弹出来,安柏被吓了一跳,缓了缓发现事情不大,正欲下车查看,在要开车门的一瞬间却犹豫了。
和她相撞的那个人貌似是喝酒了,眼底不甚清明,脸整个涨成了红色,眼神并不十分友善,透过玻璃盯着车里的安柏。
安柏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发怵,还在踌蹰着要不要下车,那个人已经向她这边走来,步伐微微虚晃,走到安柏身边,大力地敲着车门。
一边大力敲着门,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安柏心里怕,要开车门的手犹豫着。
安柏注意着车外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把车窗降了一条缝,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想拜托那个人稍等,自己会处理。
但是他貌似并没有听她说什么,甚至想尝试着从车窗缝隙里伸进手抓安柏,这一次,他靠的更近了,安柏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那个醉汉停了一会儿,见安柏没有下车,到自己后备箱取出一个大大的扳手,气势汹汹地抡着过来。
安柏的眉头紧紧皱着,也怕他真的做什么过分的行为,给江凯旋拨出了电话,然后挤出一抹笑下了车。
她强忍住鼻间的不适,硬着头皮开口:“您好,我……”
醉汉眯起一双眼看着安柏,是不怀好意的打量。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操着一口安柏听不懂的外地方言。
安柏大概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
她,漂亮,私了,睡一晚,陪他。
安柏失笑,感到有些荒谬。她是不是看起来出不起事故的赔偿金,需要用身体私了?
但同时,心里也更加紧觉起来,这个人确实没安好心。
黑天半夜,昏黄的路灯照着空荡荡的马路,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为这清冷的秋夜更添几分诡异。
她双腿有些发颤。面上仍然故作镇定。
右手紧紧握着美工刀,身上紧张到有些僵硬,她看好了——只要那个人要上手,她就一刀划过去,趁乱钻进车里。
正在二人对峙的时候,远处忽然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在两人身上,醉汉正对着那灯光,被晃得遮住了眼睛。安柏转身看去,一辆黑色的宾利正朝这边驶来,在距离二人五米处停下,驾驶室的人走下来,打开后座的门。
安柏惊讶的空档,纪麟已经走过来,站在了她身侧。
“白白,好巧。”他温声道,“发生了什么?”
安柏看纪麟在这里,多少松了一口气,稍微定了定心神:“我……跟这位先生出了一点小车祸,我……”
安柏不知该怎样说下去,美工刀也悄悄收进了袖子里。
纪麟听罢,没有看那个男人一眼,只是朝安柏靠近了些,声音轻柔:“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这里让我的人去办,好吗?”
安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醉汉,他已经被纪麟的助理拉在一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麻烦小哥了。”
上了纪麟的车,安柏拿出手机给江凯旋报平安,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好。”
车上,安柏收起手机,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纪麟。
“小哥来这边办事吗?”
“碰巧路过的。”纪麟扭头看她,“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基地的一些事情。”安柏淡笑着回应,手指却不自觉地掐紧。
纪麟点点头,沉默了一段路程,突然开口,状似无意地问:“江凯旋不陪着你来吗?”
安柏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眼眸,猜着纪麟下一句话。
纪麟看她这副模样,误会成安柏情绪低落,于是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你的男朋友,不巧我之前还不怎么知道他,等我知道了,他倒着急退圈了。”
安柏不露声色地在心下掂量这句话,揣度着纪麟的用意。
察觉到纪麟话语间淡淡的不屑,安柏心下冷笑,语气却一派轻松:“我比你凑巧哦小哥,我好久之前就关注并喜欢他了,而且他退圈,我们也更自在。”
话落,安柏漾起一个甜甜的笑,一脸幸福。
纪麟讪讪笑了笑,不说话了。
“小哥,前面就可以停了。”
纪麟没有说话,把车停在路边,安柏下了车,他也跟了上来。
“白白,这么晚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好吗?”
纪麟声音轻柔地询问。
安柏愣了一下,正思考着拒绝的措辞,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七七。”
安柏扭头,江凯旋向她走过来,他停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眼睛,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到安柏身上。
带着江凯旋体温的外套让安柏浑身温暖了不少。刚才也没感觉有多么冷,这会儿才感觉到这股温暖真的好舒服。
“今日多谢纪先生。”江凯旋这才挪开了目光,看着纪麟,垂眸颔首。
“举手之劳。”纪麟笑意不达眼底,深深看了一眼江凯旋,又看了看安柏。
“白白,一个小姑娘,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纪麟看着安柏,最后又与江凯旋对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告辞。”
江凯旋牵起安柏微凉的手,轻柔地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捧着她的脸,看了几遍。
“是不是吓到了?”他声音轻轻的。
安柏摇摇头,又点点头。
的确是心有余悸,这次意外,过于突然。
江凯旋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眸色更深了几分。
“不怕了,我在。”江凯旋拥了拥安柏,牵起她的手向前走,“晚上凉,回家说。”
安柏安静地点点头,小步地跟着江凯旋走。江凯旋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话,二人都沉默着,气氛低低的。
安柏注意到了这点。
江凯旋去接了热水,放在地上。轻轻脱掉安柏的鞋。
安柏试探着水温,发现刚刚好。
江凯旋半跪在地上,伸手替她洗着脚,安柏不知道说些什么,江凯旋却率先开口。
“你今天生理期,受了惊吓,脚这么凉。”
安柏没回话,她天生体寒,生理期痛经已经习惯了,脚上一不暖和就冰凉。
安柏轻轻“嗯”了一声,又叫他的名字。
江凯旋抬眸看着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
江凯旋怔一下,又垂下眼眸。
没等他说话,安柏又弱弱地开口:“我……我和纪麟是……”
江凯旋正拿布子轻柔地给她擦干净脚上的水,闻言抬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七七,我是担心。”江凯旋用手包住她的双脚,温暖着那里。
“我担心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江凯旋垂下眼眸,“今日,我倒是很感谢纪麟。”
不管怎么说,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纪麟的声音,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我记得你上次……是在你们学校门口被……对吗?”
他说的是安柏被王国纲绑架那次。
安柏沉默地点点头。
“以后你要回家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好不好?”
安柏眉头微皱:“可是你那么忙……”
江凯旋轻轻摇摇头:“七七,只要你找我,我有时间的。”
安柏抿着唇点了点头,开心地勾起唇角。
江凯旋来接她,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江凯旋轻轻拥住她,唇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的笑意藏的很深,有一种莫测的神色。
他知道的,上次王国纲的事情,安云那边已经在暗中安排了保镖,加上他的人……安柏身边,是有两拨人在保护。
今天纪麟来得再晚一点的话……保镖可能已经上前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多在安柏身边。
江凯旋想到这里,眸色又深了几分。
男人最懂男人,他能感觉到纪麟的意图。
感谢纪麟是假的,恶心纪麟在安柏身边……才是真的。
江凯旋抱着安柏,半晌,小姑娘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纪麟?”
江凯旋一僵,轻声问:“七七希望我喜欢他吗?”
安柏赶紧摇头:“我不喜欢他这个人。”
江凯旋看着怀中的姑娘,轻笑笑:“他对我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我不太和他打交道,只是一种感觉。”
纪麟对他的敌意,并不是源于安柏。他和江凯旋一个孤儿院里出来,他是屈墨生那会儿,就时常陷害江凯旋。
至于缘由,江凯旋也想不明白。
安柏又往江凯旋怀里靠了靠:“我不喜欢他,你也离他远一点吧。”
纪麟心思阴沉,最后……甚至杀了人。
怕江凯旋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安柏又闷声强调了一句。
“他这个人心思很深,你对他要小心一点。”
江凯旋有些纳闷,安柏怎么知道这些。
但是他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七七聪明,她自然有她的道理。
“简直是胡闹!”舒云鹤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严厉。
舒晚意漫不经心地勾勾唇角:“爸爸,这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安云要是真的成了您的乘龙快婿,才是好事一桩。”
“话虽如此,可是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舒云鹤斥责,“那安云是那么好拿捏的吗?!再说他是有妇之夫,如何能娶你!”
舒云鹤就舒晚意这一个女儿,也是当成掌珠一样培养。
舒家在圈子里的地位,自然差了安家一大截,但是也算老牌贵族,这些年落寞,公司也在走下坡路。
商业联姻……舒云鹤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条路。只是舒晚意生性高傲,眼高于顶。一般的人,她是看不上的。
好不容易出了个安云……他却早早传出已婚的消息。
大家以为是托辞,谁知前段时间安家小千金的生日宴上,这位少奶奶还真的露了面。
私底下有多少人查来查去,也没查到,这位安太太是什么来头什么背景。
“晚意啊……”舒云鹤放缓了语气,“也是怪为父,没有早早去安家为你说与安云的姻缘,你……”
“爸爸,那又怎么样?”舒晚意不屑地笑笑,“正经的世家大族,谁会真正接纳一位毫无背景、对家族未来毫无帮助的大少奶奶?放心吧爸爸,我倒要看看,安云对她有多么情深似海。”
“可是,你说得这条计也太过分了!”舒云鹤仍然不同意,“后天的慈善晚宴来的都是名流贵胄,你要在这个时候搞事,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我有分寸,您放心吧。”舒晚意站起身想离开,“我会处理得很干净。”
舒晚意出门前瞥了一眼舒云鹤,见他眉间仍未舒展,补充道:“父亲莫急,这并不是我的计,我也不会沾手。”
“我们……还有一条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