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来了信息,大概是询问他去看中医的时间。
爱德华:在嘛?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victory:抱歉小朋友,后天有没有时间?
爱德华:好啊└(^o^)┘,那我们后天上午机场见?
江凯旋想了想,用手机打出——
victory:……恐怕不行。
爱德华:为什么?
victory:机场人比较多,生活所迫。
安柏一下就明白了,他这么高的人气,出门应该得遮掩一下,要不然很容易造成混乱的吧。
爱德华:[坏笑.jpg.]嗖嘎。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生活不易,小江叹气。
江凯旋真的有被逗笑,无意识地唇角一勾。
“嗯嗯,那就Z市见了。”
据说Z市一年中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雨,周二这天不出意外,空气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安柏来到机场旁边的咖啡厅,店里面人很少,发消息问他。
“你到了吗。”
她一句“我在机场旁边这家咖啡厅……”还没有编辑完,就有他的消息过来。
victory:回头,看西南角。
安柏发懵,反应过来迅速朝那个方向望去。
确实,角落里坐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一点面部都见不着。
果然,高。
她走过去坐下,疑惑道:“我记得我没有和你约在这里碰头啊……”
“嗯,是没有。”
安柏眼眸一闪,语气欢快:“嘿,说明咱俩心有灵犀!”
听到“心有灵犀”四个字,江凯旋一怔,抬头看她,神色中有一丝丝惊讶,抿了抿嘴唇,心中复杂。
“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安柏话落,这才看见江凯旋带了一个锦盒,暗沉的红木盒子十分精致。
“这是……”
“哦,这个啊。”江凯旋把盒子装进袋子解释道,“初次登门总得备一些薄礼,查了一堆攻略也不知买什么,只是这幅字收藏已久,送长辈大概是不会出错的。”
“哦。”安柏点点头,他很会为人处事,滴水不漏。他对人总是温和宽厚,彬彬有礼,只是若不是上一世,安柏不会知道,他内心的无助孤独。
寒老住在Z市的特色建筑——古典园林中,这地方出了名的风景秀丽,远山氤氲着薄雾,朦胧神秘,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泥土芬芳,树木常青,偶尔几声鸟鸣,则显得这里更加有生气。
在这样的地方,江凯旋难得的可以摘掉墨镜。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安柏总忍不住去偷偷看他,漂亮的桃花眼,长睫毛勾勒修饰了眼睛,几缕碎发垂在额头,衬得侧颜精致非常。
江凯旋回眸,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安柏有些心虚,可并未躲闪,对视一秒后笑了。
“笑什么?”
“你好看。”
“嗯。”他轻轻勾起唇角,“我知道。”
他帅而自知。
“小朋友。”他问她,“你是南方人?”
“emmm……”安柏稍稍思索,“我家祖上都是南方人,可是我本人生于南方,长在北方,所以……”她眸光闪,“你说我算哪边人?”
这个问题安柏确实是犹豫的。
江凯旋低笑一声眼里染上柔软笑意:“我也……不知道。”
安柏褐色的茶瞳注视着他,忽然之间,自己心中有了答案。
她算哪边的人?
她想成为江凯旋那边的人。
……怎么有种土味情话的感jio?
“看!到了。”安柏指着前方一扇门。又看看表,有些兴奋:“约的时间就是现在。”抬眸看向他,带着一丝丝小骄傲,“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掐点小能手,我们走吧。”说罢,拉着江凯旋的手腕向前小跑。
江凯旋看向手腕上那只小手,她是轻轻握着的,只是握得很稳,江凯旋本不喜别人的触碰,可是此时,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冲动,竟忘记甩开她的手,由着她拉着向前小跑。
进入寒宅,正堂之中,有一白发老者身着唐装,坐在红木椅上执卷抿茶,神情泰然。
察觉门外有人进来,他抬眸,看清来人,面色一喜。
“白白啊,你来了。”
“寒爷爷好。”安柏甜甜地打招呼,并未多做寒暄,安柏不动声色地拉拉江凯旋的袖子,“寒爷爷,这是我的朋友,江凯旋。”
江凯旋微觉突然,照他所想,安柏应该寒暄一阵,才会介绍他吧。
面上波澜不惊,眸色中透露淡淡的谦和,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疏离。
江凯旋不卑不亢,挂了一抹谦逊有礼的笑容在脸上,微微颔首:“寒先生,晚辈姓江,名凯旋。久仰。”
寒震闻言,细细端详了一遍面前的年轻人。
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看着气度不凡,眉若远山,鼻若悬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相貌堂堂,像是一块美玉,散发温润的光芒。
不愧是安柏带到他面前的朋友。
“江凯旋……”寒老沉吟,“闻道凯旋承骑入。真是个好名字,那,叫你小凯可否?”
江凯旋颔首:“是,前辈。”
寒震招呼二人坐下,看着安柏不禁笑着轻骂:“你这个小丫头,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安老头和孟铭慧那小鬼也不够意思……”寒老佯装生气,眼里却是笑意和疼爱。
“哎呀寒爷爷,我这不是来了嘛……还带了江凯旋来看你。”
江凯旋忽然被cue到,但见自己并不能插上话,也就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寒爷爷我跟你说啊,江凯旋是我好朋友,他可厉害了……”
江凯旋听着,竟在安柏说出“好朋友”三个字时微微一愣。
抬眸看向她,她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和认真。
可就是这三个字,却让江凯旋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安柏一说起来江凯旋的优点光环滔滔不绝,一张小嘴快在寒老面前把他给夸上天。江凯旋心中有些意外。
在她心中,他竟是这样好的人?
这个想法出现了仅短短一瞬,江凯旋的心中,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眸光在一刹那不易察觉地黯淡,心中却给自己狠狠下了定义。
“她说的是事实,不过是世人都知道的事实。”
“他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
寒震于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凯旋,含笑的眼睛,看得江凯旋低下头来。
片刻后,江凯旋带笑的眸子染上了一丝不好意思,轻轻道:“是安柏谬赞了。”
安柏从他嘴里听到那句“安柏”,总感觉怪怪的。
他的声音这样好听,叫她名字时也是好听的。
只是,这样的称呼,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与疏离。
安柏的心情不禁差了几分,抿着唇,随后又笑笑,对着寒震道:“寒爷爷,我今天拜访,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寒震有些意外,安柏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疼爱得紧,跟自己亲孙女一般,但她很少求人。
她这一开口,寒震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三言两语之后,寒震就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
原来如此。
心下了然,寒震也应承下来,几人边同行向药堂前去。
寒震一路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凯旋。
一进药堂,安柏秀气的眉毛便皱起来了,这熟悉的苦味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安柏悄悄拉拉江凯旋的衣袖嘀咕:“小时候我最害怕来这里了,你不知道诶……寒爷爷下手可狠了,他配出的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安柏说着说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些被人捏着鼻子往下灌药的日子,想起那般滋味,小脸有些抽搐。
江凯旋笑着低声问她:“你怕苦啊?”
安柏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倒也不能说怕……”
江凯旋笑笑,不以为然,却听身上的人儿道:“那是老怕,相当怕了。”
安柏这话模仿的是十几年前着名老艺术家宋舟舟在其表演的小品中模仿的华国东北部的口音,很喜感。
或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江凯旋的眼角,染上了一丝笑意。
药堂里几排药柜,药材大约得有上千种,每一种药材的柜子上都用工整的小楷写出了药名。
门外走进一人,恭敬道:“寒大夫,陆夫人说,想见见白白小姐。”
“这样啊。”寒震轻抿茶盏,“那白白,你去吧。”
“哦。”安柏答应下来,正好去见见陆奶奶。正要转身,却犹豫了。
她要把江凯旋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她去看江凯旋的眼睛,他只是暗示她,去吧。
安柏犹豫状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安柏自己也不特别清楚,为什么不放心江凯旋独自留下呢?
她已经介绍了两人认识,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
安柏想起寒爷爷其实是很严肃的,只是对自己和蔼惯了……
可是……这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就……莫名其妙。
于是,屋中只剩下二人。
四目相对,江凯旋依旧眸光淡淡,不卑不亢。
“多大了?”
“21。”
寒老不再问了,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江凯旋。
“和白白是好朋友啊?”
“……”江凯旋沉默,“嗯。”
“之前不听她提起你,也没有见过你?”
“我们……”江凯旋垂眸,“我们认识不到半个月。”
寒震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面色平静下来,问他:“哪里不舒服?”
“胃疼,寒老先生。”
寒震摆摆手,道:“你是那丫头的好友,不必那么拘谨,若不介意,大可和白白一样叫我。”
江凯旋沉默着点点头。
“胃疼多长时间了?”
“有七八年了。”
“七八年?”寒震有些惊讶。
“是。”江凯旋其实说少了一些,他的胃病从十几岁就有了症状……只是自己也记不清了。
“之前发病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不严重吃药,严重去医院挂水。”江凯旋补充道,“一般很少去医院。”
“平时喝酒吗?”
“偶尔喝一点。”
“胳膊伸出来。”
“舌头伸出来。”
……
江凯旋一一照做。
半晌,寒老头摸着胡子,淡淡道。
“调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