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诚士郎觉得这样不行。
从她突然消失音讯全无的那时候开始,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人,但每次他决定要开始和她闹别扭时,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又轻飘飘地放下,就只是因为她对他笑,很认真地看他的眼睛,喊了他的名字而已。
——这怎么可以,这不是完全被拿捏住了吗?他又不是她勾勾手就会乖乖凑到她身边摇尾巴的小狗。
就像现在。
他一面乱七八糟地这样想着,一面坐起身来低头和踩着梯子上来趴在床边看他的绘里世对视,很努力地想要表现出自己正在赌气的样子,但从她眼睛里看到的倒影还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
“洗完澡又不吹头发,”询问过洁世一是否介意自己脱鞋后才脱掉鞋子踩了上来的绘里世看了眼枕头上氤开的水渍,又捻捻他还透着湿意的发丝,“水都滴到枕头上了,你小心以后偏头痛。”
凪诚士郎又一次轻易地放弃了。
他慢吞吞地把湿漉漉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她:“绘里帮我。”
绘里世拿毛巾往他头上一蒙,真的像搓小狗一样使劲揉搓了两下,听见他闷闷不乐的声音从毛巾后传来:“……我也有哭哦。”
她顺手戳了一下他下撇的嘴角,笑着问:“真的吗?”
“就算没有哭……”他嘟哝着辩解道,“但是输掉还是很难受啊。”
“所以要赶快赢回来啊。”
她稍稍用力,提拉起他的嘴角强迫他露出一个笑脸:“如果不抓紧时间完成组队,到时候也是会被淘汰的,蓝色监狱可是不进就等于倒退的地方。下来,带你去吃饭。”
她轻巧地跳下了梯子:“洁君介意我坐一下你的床吗?我穿下鞋。”
这房间里除了他的床铺也没有其他能坐人的地方——总不能让女孩子坐地上——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洁世一还是点了点头,同时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站起来。
但凪诚士郎从跟着从上铺爬了下来,和绘里世不同,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洁世一的床铺上,相当随意地伸展开两条长腿。
洁世一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凪诚士郎撩起绘里世鬓边散开的一缕长发:“绘里,辫子散开了?”
“诶?”听到他的话,绘里世顺着往后摸了摸扎起的马尾,果然的确有些松散,“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对时尚有着比较独特见解的人?是蜂乐的新队友,柳生十兵卫,说我的头发很好看。”
“嗯,那他很有眼光。”
洁世一:“但是他不是姓蚁生吗?”
“噢,对不起。”一不小心暴露出游戏宅属性的绘里世为自己的口误道歉,“因为我喜欢格斗游戏。”
不太高兴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和洁世一说话上,凪诚士郎歪头靠上她的肩膀,把撩起的那缕发丝在手指上绕来绕去:“蜂乐本来是我们的队友来着。”
“我看到了,不过规则就是这样啊。”职责所在,绘里世当然会看先前的比赛,“那个糸师凛真的很厉害,难怪杏里姐姐说……”
内部评价似乎不太适合在球员面前提起,她紧急刹车,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洁君想好要选的队友了吗?”
“暂时考虑的是马狼和成早那一队,如果赢了的话,我们想选马狼,但是……”
“马狼啊?那个人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她很守职业道德地半点不评价马狼照英的球技,“感觉和蜂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希望你们不要吵架。”
凪诚士郎还在对先前马狼照英说他是御影玲王的仆人的言论耿耿于怀:“那个目中无人的自大国王,我绝对要让他在我面前下跪求饶。”
“呜哇,好糟糕的台词。”绘里世使劲儿揉揉他的头发,“不要说得像是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主仆游戏一样。我说的就是你,不要再给我增加没必要的工作量啦,还有和玲王也是,不要吵架,好好说话。”
想起那个让他很在意的拥抱,凪诚士郎被稍长的额发挡住的眼睛眸色渐暗。
他没有吭声,拱在她颈窝里的脑袋晃了晃,也不知道是在点头还是摇头。
绘里世不吃他这一套,微微加重了语气:“凪?”
“……知道了。”
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他突然又说:“那绘里来当我们的队友吧。”
绘里世:?
感觉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凪诚士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起身抓过被他随手搭在床头的球衣背心套在了绘里世头上。
绘里世:???
两个人之间的体型差让整件球衣轻而易举地滑落了下来,半边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凪诚士郎抓起她的手腕,冲洁世一摇晃了两下,虽然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但确实很激动:“能理解我们的武器,还有高超的传球技巧——洁,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给我死了这条心赶快想好明天怎么踢马狼啊,再输一场可就要被淘汰了。”绘里世挣扎着从球衣里探出头来,很无语地拍掉他的手,“规则不会允许的。”
她把球衣扒下来重新叠好。
“但是,原来相叶你也会踢足球吗?”
洁世一问。
“会踢算不上。”蓝色监狱里可是汇集了绘心甚八精挑细选出来的高中生前锋,绘里世自认为她那点上场前要先确认己方球门在哪边的足球水平绝对不能算得上会踢球,“就是之前和凪还有玲王踢过几场练习赛。”
“绘里就是做什么都很擅长而已。”凪诚士郎在一旁作补充,语气在洁世一听来根本就是在炫耀,“我们在蓝色监狱有踢过那对鳄鱼兄弟。”
“快别说了,那个鳄鱼弟弟被淘汰来我这里领个人物品的时候还哭哭啼啼地说我是拆散他们兄弟的罪魁祸首,等他将来当上了模仿秀艺人就要在综艺里曝光我的真面目。”绘里世叹气,“虽然很担心他是不是在蓝色监狱待得太久导致精神失常了,但该说不说,也算是感人的兄弟情?”
凪诚士郎对那两个人的情谊丝毫不感兴趣,嗯嗯啊啊地应着表示自己在听,又问:“晚上吃什么?”
“纳豆和腌萝卜咯。”绘里世扬扬下巴,冲他露出一个坏笑,“落后者只有这种等级的下饭菜可以吃,这不是蓝色监狱的优良传统吗,凪你应该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吧?”
她捏捏凪诚士郎大受打击之下变成的米菲兔脸:“诶呀诶呀,真可怜。”
……委屈吗?
也对,凪之前在V队排名都很靠前,待遇肯定和他不一样,但是,这样算的话,吃了很长时间纳豆的他岂不是更需要安慰……
被脑海中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洁世一连忙移开了眼,不再盯身旁根本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熟稔互动,抬起手来揉了揉不知为何变烫的耳根。
不过既然之前她有和鳄间兄弟踢过球,应该能找到录像吧?也许能从中知道她的足球水平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