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短裤运动装打扮的守护甜心飘在相马空海身边,难掩兴奋地冲绘里世和她身旁的甜心们挥手,真红轻轻“哼”了一声,小声说还和以前一样,真是个热血的笨蛋。
“但你明明也很开心吧。”夕染歪头看她,不留情面地指出事实,“你的肢体语言已经表现出来了。”
“我才没有——!”
“怎么,干嘛这么惊讶?”任由小家伙们闹作一团,相马空海走到绘里世身边,佯装不悦地抬手揉乱她的发顶,因经年未见而生出的些许隔阂和距离感因为这个熟稔的动作而一瞬间荡然无存,“我好歹也踢了这么多年足球,收到邀请也很正常吧?”
她连忙摇头:“没有,是因为之前没看到你……”
“嗯,我在另一边的队伍里。”
“但是空海……”绘里世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常服制服,面露不解,“为什么会被淘汰?”
她对他现在的足球水平并不了解,但在她心里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在第一轮就被淘汰。
“是哦,我被淘汰了。”相马空海微笑着坦然爽朗地承认,并没有因此流露出沮丧或懊恼的神情来,“因为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认同那个人的理念嘛,所以只好当鬼咯。”
“……所以说空海是故意的?”
闻言绘里世不可置信地问,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神色:“你在想什么——不是说被淘汰的人会永远失去入选国家队的资格吗?”
“我知道啊。”
他不甚在意地点头,依旧笑眯眯的:“但如果要勉强自己用他的观念来踢球,那对我而言才是比不能入选国家队更加难以忍受的事。说来,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将目光转向吉良凉介,向他伸出一只手:“圣夜学园高中部,相马空海。”
吉良凉介也发现了他穿的是制服,便知道他和自己的境况一样,不过同样是被淘汰的人,他的姿态无疑要比自己好看得多。
尽管现在并没有自我介绍的心情,但接收到了他释放的善意,他还是勉强抬手和他握了一下手,哑声应道:“松风黑玉高中,吉良凉介。”
听到他的话,他闭一闭眼,又回忆起那颗足球砸在自己脸上时的疼痛和绘心甚八刻薄的言论,面容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不……我只是,输了而已。”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相马空海面上微露讶异,“这可不像之前在JFU反驳绘心的言论时的那个你。”
那时他的状态的确和现在这个落魄的家伙截然不同,吉良凉介苦涩道:“被淘汰的人还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只会被人认为是跳梁小丑吧。”
“我倒是不这么想。”
相马空海摇头,轻轻舒了一口气:“只不过是足协主导的诸多项目中的其中一个而已,既不是世界杯,也不是奥运会赛场,在我眼里什么都代表不了。”
吉良凉介自认没办法像他一样豁达,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永远失去入选国家队的资格……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代表国家出战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这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毁掉了——”
随着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又有丝丝缕缕的漆黑雾气从他身上漫出,气势汹汹地试图将他裹覆,看得绘里世不自觉地又做出了握刀的手势,指节隐隐泛白。
但相马空海向她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抬手搭住了吉良凉介的肩膀,稍显蓬乱的茶褐发间闪过代表形象改造的星型头饰的光芒。
但当目光触及到那抹光芒时,绘里世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愈发蜷紧了手指。
负面情绪具象出的黑雾被相马空海暂时压制了下去,他稍稍用上了些力道,轻微的疼痛让吉良凉介的眼睛有一霎短暂的清明,有些茫然地与他对视。
“——不管怎么样,现在请先稍微冷静一下如何?呐,吉良君,我问你,绘心甚八是什么人?”
“……blueLock的项目指导。”
“不是足协主席,也不是文部省大臣对不对?哪怕他可以独断专行地剥夺你入选国家队的资格,但总不可能禁止你往后继续踢球吧。退一万步说,也还有海外足球俱乐部的路可以走,以吉良君的实力,我想并不难在新的舞台上崭露头角。”
就算你这么说——吉良凉介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这样反驳——去海外发展哪有这么容易?
——那你就真的要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可他的心底又响起了另一道微弱的声音。
——明明觉得那个蘑菇头的论调荒谬至极,你要坐视他用自己那套理论去改造未来的国家队,把你热爱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这项运动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其点拨下明白自己是钻入了牛角尖,虽然一时间还无法真正平复下心情,但冲荡着他胸膛的那股激愤的确减轻了不少,他低头深呼吸,再抬头时已经收敛起了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尽力把自己调整回往日温文有礼的模样,真诚恳切地表达了谢意:“我明白了……谢谢你们,相马君,还有相叶桑。”
他从绘里世外套上别着的名牌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但是为什么要帮我呢?”他低声问,与他同一个房间的那些人被狂热的兴奋战意盈满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我们明明只是陌生人吧。”
“因为我也一样。”
相马空海说,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座在阳光下显得色调异常冰冷的建筑,声音里透出一种与他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的冷硬来:“在球场上支撑着我的那些人和事里,「同伴」是绝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如果他相信他所谓的「利己主义」能让这个国家的足球水平更上一层楼,那就用切实的荣誉和成就来向我证明。而在这之前——”
他神情平静:“我不会认同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绘里世听出他在生气,但没有听到绘心甚八在JFU时那番有关球场上的利己主义高论的她并不清楚他生气的缘由,看看吉良凉介依然泛红却硬要弯起的眼睛,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如果有人在下山的路上出了事导致项目叫停会让她拿不到工资,只好问:“那个……你们要喝饮料吗?”
“好啊。”
相马空海笑起来,瞬间又变回了绘里世记忆里那个开朗又可靠的学长。
他弯腰透过自动售货机的外玻璃打量里面的饮料:“我要喝乌龙茶,绘里世你呢?”
“我来买吧。”吉良凉介连忙出声,“呃……就当是谢礼。”
他走到售货机旁拿出几张纸币塞了进去。
“哐当——”
三罐饮料从货架上掉落下来,堆在出货口位置,吉良凉介弯下腰掀开挡板,把两罐乌龙茶和一瓶可尔必思拿了出来。
他坚持请客,绘里世自认帮了他一把,便心安理得地没有推拒。
附近没有能坐的地方,三个人只好坐在了蓝色监狱前的台阶上,吉良凉介体贴地先拧断了瓶盖与防漏圈之间的连接点才把可尔必思递给绘里世。
没想到他在这种心情低落的情况下还能注意到这种小事,绘里世有点理解为什么网络上他的女粉很多了。
“但是空海和吉良君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屈起膝盖,双腿并起,“你们说的「利己主义」又是什么意思?”
“绘里世不知道吗?”相马空海拧开乌龙茶仰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明明在这里工作呢。”
她皱皱鼻子:“我就是拿钱办事而已,面试的时候又没有人跟我说这些。”
“简单来说,这栋蓝色监狱,是那个名叫绘心甚八的男人为了培养出世界第一的前锋而建立的逃杀场。”他随意地一腿伸直一腿屈起,挽起的西服外套衣袖下露出一截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要粉碎余下的299人的梦想,脚踩着他们的尸体成为独一无二的英雄,这就是他推崇的「利己主义」。”
本来简单地以为是经过一轮淘汰后剩下的275人组成球队进行循环赛的绘里世没想到竞争比她想象中还要残酷,有些懵懵懂懂:“但是一支足球队不是十一个人吗?都按他说的这种利己主义踢球的话,不会在球场上打起来吗?”
相马空海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那副场面:“啊……足球变成聚众斗殴了啊。”
他把最后一口饮料喝光,随手把空瓶抛至半空,在其落地之前用脚尖接住,像颠球那样顶了几下,冲吉良凉介发出约战的邀请:“要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