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们也没有落井下石,只因这二人实在是泼皮的紧,最难受的是,此二人还颇受陛下信赖,能让陛下给他俩带上紧箍咒就不错了,还真想让二人挨打?文臣们心里还是有些逼数的,自己不配。
陛下见众人都消停了,这才继续说道:“和亲之事我朝没有先例,朕也不可能食言,和亲之事不要再提……”
“陛下!!还请三思!损一人而利天下,何不为也?若是陛下实在顾及亲情,也可从宗室里挑一个合适的女子充作公主,如此一来也算给了番邦面子。”
话还没说完,被cue到的宗室大佬李道宗就冲出队列,一脚就踹在了褚遂良的屁股上,嘴里兀自不停的骂道:“宗室怎么了?宗室女就不是人了?凭什么陛下的闺女舍不得,我等就能舍得?你踏马觉得宗室好欺负是不是?来来来,老夫的刀也未尝不利!刀呢?那边站着的金吾卫,把你的仪刀借老夫使使。”
本来还在看戏的金吾卫,眼看着一个老头就要上来夺刀,赶忙双手将刀抱在怀中,不让老头有抢夺的机会。好家伙,看个戏差点把脑袋丢了,踏马的影响仕途哩,没想到是冲我来的。
“快,快!把郡王拉开,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出了人命尔等都去给朕挖皇陵去!”李世民本来还带着笑意,眼看老郡王手脚颇为麻利,拳拳到肉的。一时间觉得喋血朝堂也不太好,上了史书也不太好看,遂命人赶快拉开。
崔尧此时也不急躁了,津津有味的看起了大戏,心道这老头真是遭人恨呐,惹完了世家惹武将,宗室他也没放过,真是一员悍将啊!
“陛下,还请为老臣做主哇!李道宗目无朝堂,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殴打老臣!简直没有把陛下放在眼中,还望陛下严惩!”
说罢,褚遂良还悄悄的给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谁知长孙无忌仿佛毫无所觉,依然老神在在的充当木头桩子。
褚遂良有些纳罕,不是半个月前就说好的吗?怎么这厮今日不见半点动静?老年痴呆了?老夫都上蹿下跳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接力?
长孙无忌最近是有些跋扈,可人却精明的很,这半个月陛下的操作他有些看不懂了,索性一动不如一静,看看再说。至于队友,卖就卖了,半个月前的事谁能记得那么清楚?老夫年纪也不小了。
没有长孙无忌帮着敲边鼓,褚遂良的能量可就没那么大了,果然陛下说道:“李道宗目无法纪,当朝殴打国朝重臣,确实该罚,可作为大宗正,维护皇族子女的心意却难能可贵。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罚俸一个月吧。”
李道宗施施然的说道:“臣领罪!”
说罢又嬉皮笑脸的对着陛下说道:“皇兄,臣这一个月可就没有饭辙了,不知皇兄管不管饭?要是管的话,臣可就要去宫里蹭饭了啊,您可别撵人。”
陛下烦躁的骂道:“滚!我记得内库里有尔等的补贴,哭个屁的穷,放屁都流油的货也敢在朕面前卖惨?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李道宗恍若未闻,赔着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陛下,我明日就去太子那里,后日去魏王那里,听说您的新女婿家里也是家资巨万,臣还没上过门哩!”
说罢,悄悄的隐入队列,完美谢幕。
此时,隐隐觉的方向错误的褚遂良又痛失队友,于是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陡然间他才想起正事,于是说道:“陛下爱护宗室的心情,臣能够理解,可国事也不可不理呀,眼下吐蕃的使臣就在外等候,陛下不妨招进来问一问,如何?”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吐蕃使臣的事情,登善这么上心呐?鸿胪寺呢?为何不上报?”
鸿胪寺的小官也有幸位列朝堂,闻言战战兢兢的说道:“臣下不知!此前并未接到正式的国书,也未曾照会。”
李世民继续问道:“这倒奇了,怎地鸿胪寺不知,你却知道了?莫非你与那番使有旧?”
李承乾站出来为褚遂良解了围,说道:“禀父皇,褚大人曾向儿臣禀报过,儿臣也向父皇说过,只是父皇当时在……在与老友闲谈,没有理会。”
李世民被儿子干沉默了,思索到,有吗?好像最近是有些不务正业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于是李世民隐晦的看向李泰,眉头间充满了信息。
李泰想了想,点了点头,貌似就是崔尧早退的那回。
李世民拍拍头,大意了,原来问题在这,如此也不好拿捏了,遂说道:“算了,算了,将那人带上来吧!”
崔尧此时有些怀疑了,将自己叫上朝堂的到底是谁?看样子不是陛下呀,看他一副昏君的样子,是一点没想起来!那到底是谁传了圣旨过来呢?难道是姥爷?他这么勇的吗?
叫我过来干啥?看戏吗?眼下也没有我上场的机会撒。
不多时,一个西域老头走了进来,看面目有些黧黑,面相上又颇像汉人,可看气质却的的确确是个番邦老头。
“外臣禄东赞拜见天可汗。”来人还算规矩,并没有一些无脑文说的那般不将李世民放在眼中,该磕的头一个没落下,若是真就是个莽人,只怕也混不到高位。
禄东赞?崔尧调动着回忆,这厮哪年死的?现在还活着呢?这老头的人生信条就是从东土大唐划拉个姑娘回去做娘娘吗?十年前就是他,现在还是他,属于是孜孜不倦了。
李世民的记性还算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哂笑道:“又是你呀,朕记得十年前朕就说过了,怎么?还要朕重复一遍?”
禄东赞恭恭敬敬的说道:“外臣知晓,不和亲嘛,可我国君主只是仰慕上邦文化而已,又有何错?既然陛下自称天可汗,那自是人为天下的子民都是陛下的臣属,如此一来,怎么能算和亲呢?只不过是正常的通婚罢了。”
李世民来了兴趣说道:“你家国王也认朕这个天可汗?愿意以臣子自居?”
禄东赞说道:“眼下还不行,我国百姓民智未开,愚昧悍勇,不通唐文。若是陛下将公主嫁过去,带来上邦的文化典籍,工匠巧技,如此数十年同化下来,想必是能够亲如一家的。这不正是天可汗陛下的理念吗?外臣如此表述可有错?”
李世民气笑了:“你这厮倒是会画饼,倒给朕展望起未来了,可惜天不假年,朕活不了那么大岁数,想来是看不到了,还请你家国王熄了心思吧!”
禄东赞也不气馁,淡定的说道:“陛下认不认同我国子民也是沐浴在天可汗的荣光下?”
李世民说道:“朕自是认同的,可松赞干布好像未必认同吧?这屡屡寇边的,好像也没把大唐百姓当自己人看待!”
禄东赞笑道:“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起个冲突,有个磕磕绊绊也是难免,都是野惯了的牧民自行生事,我国君主也不好管。
也是因此,我国君主感叹国民野性难驯,所以才对贵国的文化、教育、民生、匠作心生向往,所以才厚颜向尊贵的天可汗求取一个珍贵的公主入我吐蕃,希望公主的到来为我吐蕃注入文明的种子,以此生根发芽,摆脱蒙昧。”
文臣那边听到禄东赞姿态摆的这么低,又是沐浴王化,又是渴求天恩的,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浑身舒泰,只是也不免有些诟病,这厮说文化、教育就好,民生的话也不是不能提,可你这蛮人说匠作干甚?那些匠作也配与千古文华相提并论,蛮子就是蛮子,总感觉某些神圣的存在被腌臜的东西拉低了档次,降低了爽感。
李世民漫不经心的说道:“绕来绕去,不就是看上朕这点家当了?那为何非要朕再赔一个闺女呢?漫说朕立下的誓言,本朝不和亲,就是有和亲的先例在,可朕的闺女已经许了人家了,怎么?尔等喜欢一个出尔反尔的天可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