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月是被闹钟吵醒的,她太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以至于她生出掐掉闹钟继续睡的冲动。
但显然,睡眠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品,比起睡觉方见月更需要爬起来干事。
她大概睡了三小时不到,此时已是黄昏时刻,阿尔法星的天空难得铺了层金黄的夕阳。
方见月起身回神,在脸上扑了几把冷水,大脑才彻底清醒。
“莱桑德那边怎么样?”方见月问素枔。
“他一直待在房间,没有什么出格举动,你离开不久后他就睡觉了,林浮那边发给他的询问信息被我拦下来了。”素枔回答。
方见月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是吗,晾了他这么久都没想着联系我,还有心思睡觉,这么信任我?”
可如果莱桑德真的信任她,又怎么会隐瞒那份资料的内容?
方见月冷笑一声,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她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些线索,但总是模糊不清的,而现在,就有一个验证的机会。
……
莱桑德是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吵醒的,他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安稳,所以醒来时还带着一些迷茫。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方见月正好整以暇地端详着自己,这把莱桑德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莱桑德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恢复清明。
方见月随意点头,然后示意莱桑德坐到椅子上去。
莱桑德不明就里,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上去。
“林浮那边……”莱桑德开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方见月打断。
“那些得了荧血病的病人最后都怎么样了?”方见月发问。
“啊?”莱桑德一愣,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方见月会突然这么问。
“回答我,莱桑德。”方见月目光变得凌厉,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遍。
“他们记忆减退,最后不能自理,应该死了或者失踪了……”莱桑德干巴巴地道,“你好像问过我这个问题。”
方见月闻言嗤笑一声,但眼中却毫无笑意:“公司隐瞒下“星火”的存在,说明其重要和稀少,拿它制成兴奋剂发给矿工们已经是个怪事,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因为“星火”得了荧血病的人就这么毫无作用的死了?”
莱桑德脸色一僵,嘴唇嗫嚅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在调查荧血病一事,必然接触了这些人,这些人的结局你当真不知?公司的真正目的你当真不晓?”方见月语气森然,眼中有寒芒闪过。
“不要把我当蠢货,莱桑德。”方见月上前一步抓住莱桑德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拽,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给林浮的那份资料肯定不止你和我说的那些内容,你也一把年纪了,不想再受罪了吧?”方见月目光如炬,如一把利刃插进莱桑德心中。
莱桑德眼神乱飘,不敢与方见月对视,他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恐惧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人大都成为了实验品,被薛博士带走了……”
方见月轻笑一声,宛如薄冰乍碎,春水初生,她眼眸一凛,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从容:“你承认了你的谎言,莱桑德。”
莱桑德张了张嘴,脸上肌肉抽搐几下,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真奇怪,你为什么不告诉呢?这份资料你可以给林浮为什么不能给我?我不是你眼中的救世主吗?”方见月手上力气加重,莱桑德的后脑被抵在椅背上,他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你又为什么要骗我呢?你可以沉默,可以说不知道,但你却试图用谎言搪塞我,没道理啊……”方见月死死盯着在椅子上挣扎的莱桑德,如同压制猎物的猎人。
“你口口声声想让我调查,却隐瞒最重要的信息,难不成你担心我会破坏林浮的计划?可是你不是说自己是边缘人物吗?怎么会知道林浮的计划?既然不知,又何来破坏?”方见月声音如腊月寒冰,森然可怖。
莱桑德冷汗直流,他试图挣扎,但抵在他脖子的匕首让他不敢动弹。
方见月审视着莱桑德,目光如刀似要刺破这人的伪装。
莱桑德眼神避无可避,他看着眼前极度冷静却也极度残忍的方见月咽了一口唾沫,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他想说些什么去补救,可万千思绪集于脑中,却想不出能让眼前这个女人相信的答复。
就在莱桑德迟疑的片刻,方见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起波澜,像是最终的宣判:“你,真的是莱桑德吗?”
椅子上的人一愣,眼中浮现迷茫:“什么?”
方见月看着似乎毫无破绽的人,作疑惑状:“其实我一直好奇,虚拟神经接驳技术能让人操控机器,那能否让人去操控另一个人呢?”
“那个诊所里刺杀莱桑德的行动真的没有成功吗?那莫名其妙的爆炸是为了杀你,还是为了销毁莱桑德拥有的资料?还是说,是为了让我重视你?”方见月匕首压上莱桑德的皮肤,留下血痕。
其实方见月一直有所怀疑,在薛博士的实验室时其实就有了端倪,明明她已经把人杀了,按理说应该死的透透的,为什么薛博士又突然诈尸般开枪?
林浮答应与莱桑德见面真的只是为了保障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自己假扮莱桑德,因为“死亡预知”异能发动而头疼时,林浮为什么会露出玩味般的表情?
林浮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想求证些什么才答应见莱桑德的,也就是说林浮心里觉得诊所刺杀事件会带来一些改变,而这个改变,应当在莱桑德身上。
所以方见月猜测有人拥有“夺舍”的能力,且夺舍后还有原主的记忆,但这样的能力是有契机的,否则无人能容下这人。
什么契机?星火?大脑芯片?方见月脑中思绪翻飞,但面上依旧冰冷,她在等,等莱桑德做出回复。
“呵呵,不愧是我的同类。”莱桑德突然变了一副脸色。
恐惧和惊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挑衅与戏谑。
明明匕首还抵在脖子上,但他本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上嘲讽的笑。
“你不记得我了吗?”莱桑德突然逼近方见月,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呢喃道。
方见月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