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成中午的时候,便回来了,还拿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几件女人衣裳,还有 一些吃食。
“北巷烧光了。”
他的声音低沉,眼底强忍着恨意。
“没了啊。”
虽然早已料到,管阿桂还是止不住红了眼眶。
“该死的贼子,”罗琇恨声道。
“那些人呢。”
骆成沉默。
众人看他沉默,心里大底猜到怎么回事,都心生戚戚然。
单国人残忍令人瞠目结舌。
裴沅心神不定,她不记得梦里有没有这场祸事,她记得梦中大周朝跟单国并没有开战。
但现在呢,单国人已然把琼州当作自己土地了。
她揉了揉眉心,想起昨夜听到的呼喊声,心跳的越来越厉害,那些人就这样被杀死吗。他们什么都没做。
冬榆瞧着裴沅神色不对,赶紧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如一块寒冰一样。
“姑娘,你冷吗,山里寒气重,你该多穿件衣裳。”说着,她拿起一件衣裳披在裴沅的肩上。
裴沅摇头,手却不自觉的握紧冬榆的手。
管阿桂见她如同失了魂一样,以为她是被那些人吓得,便道,“妹子,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冬榆也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裴沅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在一间精致的绣房里,入眼的是水绿色的帷帐,帷帐上面还垂着鹅黄的穗子。
陌生的环境让裴沅恍惚起来。
她抻着腰起来,外头一个小丫头却叫了起来,“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她掀了帘子,扶起裴沅。
裴沅见她面生,心里越发纳闷,难道自己真的又死了一回。
冬榆闻声赶来,“姑娘,您醒了。”
她的眼里带着泪光,显然十分的激动。
看到熟悉的人影,裴沅的心里稍定。
“咱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是吴家的宅子,他们全家逃到外地了,姑爷借了他家的宅子。”冬榆解释道。
“嗯,”裴沅心里明了。
这大概是吴家外出躲避战乱,司徒佑占了人家的宅子。
“您喝口水,”冬榆端过来一杯水。
裴沅润了润喉咙,觉得嗓子舒服了些便道,“管大姐,她们呢,”
“她们在前面呢,”冬榆道,“等会儿,姑娘去瞧就知道了,您先吃点东西吧,您不知道,你都睡了两天了。”
“睡了那么久。”裴沅震惊。
“前儿晚上,姑爷就过来接您了,瞧您睡着了,不舍得叫醒您,今儿早上他还来瞧过您,我等会儿就让骆良给他送信,他知道您醒了,一定开心。”冬榆道。
“他现在在哪里。”裴沅问道。
“在县衙里面。”冬榆气愤,“您不知道,自那晚上大火之后,知县也逃走了,琼州乱做一团,还是那周百户带人过来把那群官兵赶跑,这几天都是他们在维持秩序。”
裴沅听后心里稍定,这时候,刚才那丫头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这是针儿,是府里原先的丫头,我叫她过来一起伺候着。”冬榆道。
针儿年纪小,吴家嫌路上人多,便把几个仆从留在府里,叫她们守着宅子,针儿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自顾着逃命,至她们性命不管。针儿几人怎么会真心给他们守宅子。
见司徒佑领着人过来,当即便把宅子让了出来,只求他们护着自己性命。
食盒里面都是裴沅素日爱吃的,看来这吴家屯了不少粮食。
裴沅睡了几天,早就饿了,这一顿早饭吃的很舒心。
等吃完饭之后,冬榆便领着她来了前院。
管阿桂跟罗琇都在前院。
院子里闹哄哄的,都是小孩的声音。
裴沅才刚走到廊下,一只鸡毛毽子便刚好飞到了她的脚边。
踢毽子的那小丫头见差点踢到人,立刻缩了缩肩膀,躲在另一位同伴的后头。
裴沅上前把那毽子拾起,往脚下一踢,“接着吧。”
她笑脸盈盈,那些小姑娘们也热闹起来,继续欢快的踢了起来。
管阿桂正在给一个婴儿喂些流食,见裴沅过来,忙把碗递给另外一个妇人。
“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她笑道。
“是不喜欢这群娃娃吗。”裴沅轻轻笑了笑。
“倒是我想岔了,”管阿桂笑,说罢,她就向裴沅解释起来,“这群孩子有些沦落成孤儿,有些是守在城墙上将士的孩子。”
裴沅正和管阿桂说着话,这时,先前那个害羞的小丫头,过来拉住她的手,“姐姐,一起玩吧。”
裴沅望向管阿桂,后者点点头,笑着对她摆摆手,“去吧。”
裴沅上一次踢毽子还是在闺阁时,如今久久不踢,倒有些生疏,但几轮下来,还是给那群小丫头们露了一手。
司徒佑听闻裴沅醒了,便趁着这会有空,想来瞧瞧她,一进前院,便听到了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只见那丫头笑容明媚,天真浪漫,在那群小姑娘中如鱼得水。
见她这样欢快,竟叫他舍不得打扰。
司徒佑看了一会儿,很快离开了。
在小丫头们的惊叹声中,裴沅终于心满意足的收了了毽子,道,“你们玩吧,下次姐姐再教你们。”
小姑娘们倒也听话,拿了毽子自己玩了起来。
裴沅出来之后,便来了外厅,她明明在这里看到了那人,怎么一晃眼,他就不见了。
...............
带一个孩子已经够费力了,何况是一群小萝卜头呢。
裴沅从未觉得自己的胃口像现在好。
管阿桂吃饭的时候却心不在焉。
她望了望外面,道,“裴妹子,等会儿,我有话同你说。”
到了下午,裴沅特意把管阿桂叫到里屋。
“管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也算生死之交,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的吗。”
管阿桂还是犹犹豫豫,最后,她竟是直接跪倒在裴沅面前。
“您这是何意,我可担不起。”
管阿桂这动作叫裴沅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管阿桂却直直跪下,不肯起身,只道,“妹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什么事。”裴沅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哎,”管阿桂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我起先就错了,不该要说史家那门婚事,就不会出这桩祸事了。”
她脸上有悔恨,还有悲凄。
史青霜,裴沅纳闷,这事跟史青霜有关系吗。
“史青霜那个毒妇,你家的那群贼子就是她引过来的,后来更是把人引至北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啊,咱们跟她是同根同族啊,她居然对我们下毒手。”管阿桂咬牙切齿,眼里迸发出一道强烈的恨意。
是她,裴沅眉心轻动,想起在净心寺,她那双阴毒的眼睛,只可惜当时放了她一马。
“她现在在哪里。”
“车勇砍了她的脑袋,现在挂在城墙上示众呢,也叫人看看,敢通敌卖国,这就是下场。”管阿桂脸上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