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第二天才知道,林国公因为抗旨被剥夺了爵位。
那天,她已经要离开盛京了。
司徒佑准备了一辆马车,官差早就在门口候着呢。
他只带了一个包袱,剩下的就全部都是裴沅的东西。
汪嬷嬷年纪大了,司徒佑给了她一笔银子,便让她回家养老了。
他独身一人,带着裴沅主仆从盛京出发。
长亭里,裴金领着家人早就候在一旁了。
裴沅在马车上瞧见他们,赶紧让司徒佑停下来。
雷碧玉早就望见了这辆简陋的马车,瞧见裴沅下来的,身上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她当下便红了眼睛。
“沅沅,可苦了我的沅沅,这路途遥远的,要是半道走不动了,就派人传信给娘。”
“你在胡说什么呢。”裴金强忍住泪意,瞪了雷碧玉一眼。
雷碧玉不理他,只管往冬榆怀里塞了一个包裹,“这是给你家姑娘路上吃的。”
冬榆接过来,赶紧收好。
“我妹妹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马车,这到琼州得一个月呢,路上要是病了怎么办。。”裴思泉眼泪汪汪。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沅沅。”司徒佑向裴家人保证。
“你,你拿什么保证,沅沅就是跟你去受苦的。”裴思泉气愤。
“嗯,”裴金犹豫着开口,他有些纠结司徒佑的身份,叫公子生分,叫姑爷有些不合适,最后,他干脆拍了拍司徒佑的肩膀,“我就把沅沅交给你了。”
“我定不委屈沅沅。”司徒佑郑重承诺。
“爹,娘,哥哥嫂嫂,”裴沅望向裴家众人,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我不在盛京,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了。”
一家人刚感动的痛哭流涕,就听裴沅继续说道,“东街的那处铺子不能卖,闻香楼交给裴秀打理,还有我名下的那些产业,爹爹可一定要帮我看着。”
雷碧玉越听越觉得她说的不像话,便提醒道,“你这孩子,姑爷还在呢。”
裴金脸也有些红,养了个视财如命的女儿,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她那些铺子。
“你放心吧,你那些铺子,爹爹定会派人给你打理。”
“嗯,有爹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裴沅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
“哎呦,姑爷,我家沅沅平时不这样的,她平素在家书不释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爹还经常夸赞她为何不是男儿。”雷碧玉违着良心,跟司徒佑夸赞起自己的女儿。
“嗯,”司徒佑微微点点头,赞道,“我一见您,就知道沅沅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您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她。”
司徒佑的表情太诚恳了,以至于裴沅看见她娘语气结巴起来,“都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
“咳,”裴金正想打起精神来,在交代裴沅几句。
这时候,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紧接着,几辆马车飞驰而来。
冬榆赶紧拿帕子替裴沅挡住那飞扬的尘土。
“司徒兄,司徒兄,你等等。”
马车到了长亭外面,便被强制停下来了。
车上下来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
林子泽下来之后,便目不斜视直接走到司徒佑跟前,拱手道,“司徒兄,林家跟你道歉。”
“道歉,”司徒佑摇摇头,不解。
“是小妹一时糊涂,酿成大错,还望司徒兄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司徒佑深邃的眼眸幽幽的泛着光,“林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不,”林子泽一听这话大惊,“司徒兄,这事绝非是林家的主意,全都是小妹自作主张。”
话刚说完,他冲着另外马车一声怒喝,“林楠锦,还不快滚下来。”
林楠锦吓了一跳,抖抖嗦嗦的下了马车。
“快过来,跟司徒兄道歉。”林子泽命令。
“我,我,”林楠锦这三天简直是度日如年,家里爵位没了,父亲一病不起,两个兄长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她的身上。
可是她有什么错,她也不愿嫁给司徒佑啊,她凭什么为了林家牺牲自己的幸福。
十多天前,裴沅还记得林楠锦看人都是抬起下巴,鄙夷的眼神让她记忆犹新。
现如今,那个傲气十足的姑娘,却缩头耷肩,根本不敢说话。
“林楠锦,你.....,你这是要把父亲气死吗。”林子泽眼神变冷。
“司徒佑,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林楠锦受不了兄长的逼迫,哽咽的哭出声。
林子泽一见目的达到,赶紧道,“司徒兄,小妹现在已经愿意跟你去琼州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林家一马吧。”
“林兄,圣旨已经下了,又何来我放你们一马,”司徒佑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笑容,神情是裴沅从来没有见过的凉薄。
“司徒兄,只要你开口,我相信圣上绝不会再追究林家。”林子泽拦住司徒佑。
司徒佑低笑了一声,“圣上的心思,岂是我能左右的,你们林家违抗圣命,就该承担责任。”
“不,司徒佑,我嫁给你,跟你去琼州,求求你,求求你,跟圣上说.......。”
林楠锦意识到林子泽的脸色越来越差,想到这几天受的罪,她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噤,朝司徒佑哀求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烦不烦啊,我妹妹该启程了呢。”裴思泉插话。
“走吧,”司徒佑也不想看到那两个人,他回头轻声对裴沅说道。
林楠锦看着司徒佑扶着裴沅下了台阶,甚至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亲自驾起了车。
她从未在父亲跟兄长身上看到对妻子这样呵护备至。
她如果嫁给司徒佑,司徒佑会不会也这样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