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克罗夫特堡的管家下山采购的日子。
一大早在莫汉尔郡的集市上就已经来了很多卖菜的商贩。他们都在等着艾格伯特家族的马车出现。
原因无他,艾格伯特家的管家看中了就会全部买下。
当几辆标记着艾格伯特家族徽章的马车出现在集市外时,商贩们开始呼喊自己的瓜果蔬菜。
乔伊带着仆人们从马车里下来,他保持着高傲的姿态,走在仆人们中间。
仆人们个个体格魁梧,硬生生从拥挤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乔伊来到卖蔬菜的摊子前,拿起一把蔬菜左看右看。然后在摊主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那句话,“全包了。”
摊主欣喜若狂,他连忙从身后拿出大背篓,将乔伊要的蔬菜往里面装。
装好的蔬菜让其中一个仆人送到马车那。
这名仆人背着大背篓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汉尔斯抬起了头,露出他满是络腮胡的脸。
趁着人都往乔伊那边挤,汉尔斯找准机会来到马车背面。
“你赶紧上马车躲最里面的木桶里。”这名仆人一边掀开后面的帘子,一边催促着汉尔斯赶紧进去。
汉尔斯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从后面钻进去,看到最里面摆着一个大木桶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躲进木桶里面。
那名仆人随后也进了马车,将木桶盖盖上之前,小声的提醒汉尔斯,“进去之后,你听到我说暗号「晚上喝酒」的时候,就可以出来了。”
“行。”汉尔斯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方便仆人将木桶盖盖上。
木桶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汉尔斯可以透过小孔来保证自己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半个多小时后,汉尔斯所在这辆装货马车就装满了东西。
于是乔伊让最开始的那名仆人驾驶着马车先回去,集市上的人很多,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人偷走货物。
回克罗夫特堡的路不算崎岖,但山路弯曲,坐在木桶里的汉尔斯感觉并不好受。
这次由汉尔斯来打头阵,还是因为汉尔斯欠了不少酒钱,这次他能顺利找到妮芙并且把吸血鬼揪出来的话,能得到不少报酬。
不过他现在只感觉头晕得很,这马车里还装了鱼,那腥味直往汉尔斯鼻子里装。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但是一想到妮芙还在克罗夫特堡里面受苦,他顿时觉得这点苦都不算什么了。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周围的东西都被人一箱一箱的搬下来,然后汉尔斯就听见一活泼的女声响起。
“这里面怎么还有一个大木桶?大个子要不我来帮你吧,正好我现在没事,可以帮你。”
“不!不用!怎么能让你帮我呢?这是我的工作。”带汉尔斯进来的仆人连忙拒绝她。
汉尔斯在内心祈祷这个女人千万不要上来,但是他感觉到马车一沉。
紧接着就有人搬走了压在木桶盖上的一筐蔬菜,“别和我客气,你们出去采购也辛苦。”
汉尔斯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狂跳如鼓的心跳声。
如果这个人打开盖子,就会发现他藏在这个木桶里。
那么第一步的计划就直接失败了,而且说不定他汉尔斯就会死在这里。
汉尔斯紧张的浑身冒汗,他在内心拼命呼喊不要打开盖子不要打开盖子!
同时他心里也开始计划如果暴露之后,他能用什么方法能躲过这次危机。
然而那双手还是摸到了木桶盖边缘。
妮芙本想着这么大的木桶里面肯定装了不少东西,她想着如果是瓜果之类的东西就先拿出来点,这也方便挪木桶出来。
但她完全没想到木桶里面会躲着一个人。
妮芙震惊的盯着汉尔斯,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外面的仆人有些着急的喊她,“妮芙,是不是太重了,我来帮你!”
早就摸上小刀的汉尔斯也愣住了。
妮芙?是他认识的那个妮芙吗?
汉尔斯决定赌一把,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是你叔叔,汉尔斯。”
妮芙回过神来,她猛地将木桶盖再次盖上,侧头对外面的人说:“这个好重,还是你来搬吧。”
妮芙从马车上下来,她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仆人,就猜到对方也知道汉尔斯在里面。
她是没想到自己的叔叔汉尔斯会在木桶里面,虽然对方满脸络腮胡,但那双眼睛和自己的父亲艾德很相像。
妮芙觉得自己还是先假装离开这里,最近西德斯没有派人盯着她,这也给了她能和汉尔斯碰面的机会。
仆人勉强将木桶搬出马车,他拖着木桶来到一间仓库里,对正在清点东西的人说:“嘿!伙计,我来清点就好,你去忙吧。”
“多谢。”那人将本子交给这名仆人,然后转身离开了。
十几分钟过后,仆人清点完后来到汉尔斯所在木桶旁,用手背敲了敲木桶,“哎呀,晚上喝酒是个不错的选择呢。”他说着,就往仓库门外走去。
汉尔斯这才掀开头顶上的盖子,从木桶里出来。
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有好几个木箱子挡在周围,即使出来,外面的人也看不见他。
汉尔斯先拉伸了下胳膊,他觉得自己都年过半百的人还要做这种危险的活,真是为小辈们做出了一个榜样。尤其是法兰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像一个十几岁的小伙一样害怕危险。
他这次不仅仅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还是为了让法兰克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吸血鬼猎人。
“你真是我叔叔汉尔斯吗?”妮芙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汉尔斯猛然回神,他看向一旁的妮芙,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腰间围着白色的围裙,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汉尔斯先看了下周围,确认没人之后,才开口说:“当然是真的,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让你骑羊玩呢。”
一提到这事,妮芙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因为在她小时候,汉尔斯只是把她放在羊背上,然后就去买酒喝了。导致她手小没抓住羊角,从羊背上摔下来吃了一嘴的羊粪。
后来汉尔斯还对艾德撒谎,说妮芙贪玩。
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叔叔,妮芙真的很无奈。
“所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妮芙双臂环绕在胸前,半搭着眼睑盯着汉尔斯。
汉尔斯见妮芙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他直接告诉妮芙,“你父亲说你被吸血鬼抓走,你知道吸血鬼有多危险吗?”
听到他这样说,妮芙抿了抿唇角。意识到汉尔斯过来是为了把她带走。
“我父亲也来了莫汉尔郡吗?”妮芙问。
看见汉尔斯点头,她继续说:“我知道吸血鬼很危险,可是我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偶尔会受到一些精神上的伤害而已。
妮芙心里也有些犹豫,她对西德斯是有好感的,但她看不清自己在西德斯心里的重量有多少。
上次她从阳台上跳下去的时候,是西德斯赶过来救了她。
那一瞬间她是心动了的,但是西德斯说出来的话让她很恼火。她没有出门,只是在阳台上吹晚风,莫名其妙的就碰上了奎隆。
西德斯一张嘴就怪她不听话,这事怎么想妮芙都想不通。
想不通的还有西德斯对她的态度。
妮芙现在很纠结,但她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成克罗夫特堡的女仆了。
她还有自己的家人,自己消失这么久,自己的父母一定都很担心她。
所以汉尔斯才会来克罗夫特堡找她。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妮芙问。
“你只要知道我要把你救出去就行。”汉尔斯挑眉,“你先回去做自己的事,到晚上你看见烟火信号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他还得去准备些东西,以便有充足的准备去对付吸血鬼。
“叔叔,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事,不要针对他们。”妮芙皱起眉,她在克罗夫特堡生活的这段期间,了解到不少关于艾格伯特家族的事。
艾格伯特家族内的吸血鬼不会随意咬人,他们都是通过培养血奴来保证基本的进食。那些血奴就和她之前遇见的艾莉一样,大多都是被卖到这里的。
“妮芙,你是被吸血鬼洗脑了吗?!还是说他们收买了你?”汉尔斯完全没想到妮芙会这样说。吸血鬼本来就是一种可恶的生物,他们嗜血残忍,作恶多端,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妮芙摇了摇头,“我没有被他们洗脑,只是叔叔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进攻克罗夫特堡,在这里面生活的人类也会失去工作。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叔叔,请不要让吸血鬼猎人进克罗夫特堡里面。”
然而汉尔斯一脸气愤,他年轻时和吸血鬼打过很多交道。
这种非人生物的可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妮芙只是被表面上的好意蒙骗了。
“听着,在这里生活的人类也是帮凶。他们用自己的血液养着这群可恶的吸血鬼,妮芙,你如果站在吸血鬼这边,那你现在就去告诉吸血鬼我在这!”汉尔斯双手抓着妮芙的肩膀,沉声说着。
他目光深深的盯着妮芙,等待妮芙的决定。
妮芙推开汉尔斯的手,她垂下眼睫,声音微凉,“叔叔,我们看见的东西不一样。我不会出卖你的,也不会出卖帮助过我的人。”
“那你要背叛人类,投靠吸血鬼吗?!”汉尔斯不理解妮芙为什么会这样想,他抓住妮芙的胳膊,“既然你被吸血鬼骗了,那只好先打晕你了。”
妮芙在汉尔斯的手过来之前就拦住了他,“叔叔,你老了,力气没有从前那样大了。我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有背叛你,也没有背叛人类。”
汉尔斯紧紧盯着妮芙逐渐离开的背影,他在心里叹息,妮芙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一定是被某个吸血鬼洗脑了,才会认为吸血鬼没有做错事。
在莫汉尔郡,每年都会有失踪的孩子。有的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丢在外面,有的是直接被抢走。被抢走的那户人家的家里还会多出几枚银币,就像是在说,我买下了你的孩子。
后来,吸血鬼猎人公会在莫汉尔郡成立,这样的事才渐渐减少。
然后就演变成养不起孩子的家庭主动用孩子去换钱。
如果没有吸血鬼,这些小孩会生活在福利院,至少不会过被吸血的日子。
汉尔斯知道妮芙只是看见了简单的一面,更深层的东西她没有看见。
只是今晚,他必须和其他吸血鬼猎人一起做这件事。
他们不会杀无辜的人类,但如果克罗夫特堡的人类要帮助吸血鬼,那么,也别怪吸血鬼猎人将他们视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