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破军,有一忘年交,唤名“神算子”,幼时便学六爻,身旁人与他求签问卦,无不灵验,因此得名。
可我年少自傲,偏偏不信此道。后来经历风霜,与他求我一卦,他只言天知道。其实不过是我自欺欺人,心里早已知道,算与不算,都已明了。
……
那时窗外还泛着阳光。
我与小弟还有父母乃是颐朝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一类,故而居住在皇城最中心的地带之一,可谓是事事顺利,呼风唤雨。
但,
很快,在我四岁那年,我们的境况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父亲“叛变”了朝廷;我的母亲拒绝了“祭祀”。
——这才当时被视为是极其大逆不道的,故而我们一家四口只能逃离皇城,然后被皇帝曹爽给通缉,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旅途,直到我七岁时,才勉强才秦地边境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安定下来,过上了平凡的生活。
……
“妈,父亲真的犯错了吗?”
一位妇人的怀中,正躺着天真无邪的破军,他瞪大着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当然没有啦,而且你父亲不但不是狗官,反而是造福一方的大大的好人,要是没有他,那年百姓的赋税不知道该有多重!”
“真的吗……那我们为什么还被放逐到这个地方……”
破军有些不太高兴地嘟囔着,此刻他莫名地想念以前小时候在皇城里能过的那般衣食无忧,锦衣玉食般优渥的生活,比起现在的穷苦困境,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哎,还是都怪娘亲,要是娘亲当年去……”母亲的眼里满是愧疚,后悔没有遵循祖上的传统,逃离了那场有关……
“小孩子懂个屁!老子是给你吃好了让你一天问那么多的?!”此刻父亲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妈了个巴子,今天的猪草割了吗?”
“禀父亲,我还没有……”小破军唯唯诺诺回答道。
“没割还有空在这里吹牛?!格老子的,赶紧去割了!”父亲怒斥道。
“哦哦哦……是……”小破军受到父亲的一通斥责,于是便马上去到野外干活了。
父亲的脾气真是一天比一天爆了呢……破军想到,这与当时之前在皇城那个彬彬有礼的父亲也是截然不同——看来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呢。
……
“你还是少说他两句吧,儿子跟我们到这里,吃这么多苦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不管,我这是给了他自由,难道你不觉得,到这个地方来,比起皇城的束手束脚,我们要更自由一些吗?”
“……”
“好了,你还是赶快去烧水做饭吧,要不然一会儿老二该饿了。”
……
几天后,秦地边境经历了一场大旱,周围的百姓都民不聊生,叫苦不迭,这时从南部灾荒地区,来了一个瞎子先生正好到破军一家讨饭吃,故而正巧给四人都算了一卦。
直到算到破军那卦时,瞎子顿时就变了脸色,随即头也不回地就朝外面跑去,同时嘴里还嚷着:“此子为破军下凡,为祸一方,断不能留!”
于是,从那天开始,破军和父母之间也开始有了罅隙,除了不谙世事的弟弟之外,这个世界上好像不会再有那般无缘无故对他好的人存在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破军,变了。
……
又过了两年后,当大旱再次如期而至的时候,乡亲们遂把过错都怪到了破军的身上,遂不由分说地将他绑了起来,准备在节气大暑那天,将他杀了祭天。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破军难过的——最难过的是当他被绑起来,挂在树上的时候,经过的父母竟然牵着弟弟假装没有看到他,径直就走了过去;只有弟弟本还想上前和破军搭话,却被父亲严厉的眼神所制止,从而怯懦地离开了此地。
原来我真的是个灾星么?
呵,明明是你们将我带来这个地方的,最后却要将莫名的过错怪到我身上么?
真是……
破军痛苦不堪地想着,看着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父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自己偷偷逃走!
要是有一把刀就好了,破军想到,这样我就可以割开背后的绳子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就感到手上莫名出现了一把利刃,将他的手掌割的疼痛不堪。
不过此时的疼痛却转而被巨大的欣喜给压制,他急切地上下挪动着刀子,顷刻间便割开了绳子。
现在,他就要仔细思考该如何才能避开外围的村民,成功逃往离自己最近的青城了。
破军最终回到了家,他还是想要看看母亲和父亲——他一直骗自己,母亲和父亲可能那天真的没有看到自己,故而遗漏了自己;又更或许是村民们逼迫着他们不得不作出抛弃他的决定,威胁他们不许来救自己……
这样想着,破军顿时觉得心里好多了,于是便推开门,一眼就望到了看到他一脸惊愕的父母。
“你你你你……你个逆子,你怎么回来了?”父亲大声地叫骂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重新上来钳制住破军,还好母亲眼疾手快,抱住了怒目而视的父亲,劝说道,
“孩子他爹,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其实也有责任……这样,”母亲把头转回看向了破军,
“你先跟我回屋,我给你收拾收拾衣服,然后你该向哪逃向哪逃!”
破军只是怔怔地点了两下头,然后便被不住流泪的母亲,不由分说地牵向了里屋。
“妖孽,还不快快受死!”
只听一声大喝,刚一进屋,破军便被早已埋伏好的村民们五花大绑了起来,使其动弹不得。而后某人便出声,
“绳子有整齐的划口,这个灾星还有刀”这一声提醒下,给搜出了利刃,并被挂在了墙上。
“刀?这个灾星竟然还有刀?要不是我们提前做了埋伏,这个灾星怕是又要闹出人命来!”
“没错,快去通知守在周围的村长他们,就说灾星已经抓到了,叫他们赶紧回来商量怎么处置!”
“大哥,我看这小子身上带刀,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说话的人有意识地引导着村民们朝门口的母亲看了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