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是,但我现在只是个杀手经纪。”
“我听过您的名字,但当我知道你在当杀手经纪人的时候,我真是大吃一惊。”对面的声音有些局促。
“不必介怀。和过去战争年代不同,杀人是一项需要一连串技术支持的工作,情报收集、布局、做事、清场、离开,随着时代发展,人们杀人的要求会愈来愈高。不过是顺应时代。”
“没什么好稀罕的。”我抬眼说。
各种意义上都是。
“没错。顺应时代。”
伴随着认可,黑暗的另一端伸出一张照片。
我接过来,借着窗帘缝隙的光看到上面有张五六十岁老头子的脸。
总觉得在哪见过?算上时间,多半是在乌萨斯的时候。
“请问你和他的关系是?”
“我爸爸。”
果然。
二十年,再过八个月就要二十年了。
就杀手经纪人角度而言,一个儿子要杀爸爸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而是隔几个月就会重复发生的事。
大部分人买凶杀人的对象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熟人。黑帮买凶杀对家,被霸凌者买凶杀同学。因为隔壁人家的围墙多圈了半亩公共用地要他们死全家的也有。
“为什么要杀他?”我面无表情,将照片收好。
“需要问到如此详细吗?”声音透出些许不安。
“需要了解清楚你的动机。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杀手做事的时候更有底气,排除更多编外因素,让你摆脱不必要的怀疑。另一方面——算是我的个人爱好。”
毕竟我还需要向龙门日报投稿。
虽然发表出来后压根没人看,只有我几个朋友买单。但最近和他们聊天时我才发现,他们对于我的文章意见非常大。
“哥们还是用AI吧,你写的还不如它。”
“什么乱七八糟的,甚至连骂你的评论都不想花时间写。”
谢谢啦。能说到这种程度,不愧是我的朋友。
“了解了。果然,您干什么都很专业。”
“不过是啰嗦。”
“请不要妄自菲薄。”对方礼貌的夸赞,然后顿了一下,将起因娓娓道来:“一个月前,我的父亲向上头申请调集一个师团兵力去剿灭北原的感染者游击队。”
我笑了下:“这种行为无异于向全世界将领和议会宣布自己的无能。”
“没错。而且更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有点意思。
听到这里,我更换下坐姿,把左腿架到右腿。
“我们尽全力封锁住消息,但这种事情显然是无法隐瞒长远的。于是我和议会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讲机另一头声音异常冰冷。
“杀了他?”
“恳切的说,是使帝国舍弃切尔诺伯格。”
“!”
这是我能听的,吗?
“从小,我就被灌输了一切以帝国利益优先的观念。北原上感染者游击队的存在不只是第四集团军的跗骨之蛆,更使帝国荣耀数次蒙尘,沦为整个泰拉的笑柄。”对方深深叹气:“在得知他们决定南下夺取移动都市建立感染者城邦后,上头经过讨论,决定暂时放弃这座城市的控制权。”
“拱手相让?”
我全部懂了。
对方要杀死的东西,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这片大陆这些年来那些对感染者的同情。
刻意编排的演出,远比流言蜚语的攻击来的实在。
杀死几个用到快要退休的高管,随后放弃一座被榨干的都市,无视里面数以万计的民众,比什么都来的高效。
“拱手相让。但又不能太明显,在此之前,要制造一系列疯狂的假象,让世界看到感染者的危害,将恐惧刻印在思想中。”
他说完,黑暗中又递来两张纸条。其中一张上面有零散几个名字,另一张是支票。
我假装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到底没看清楚数字后面有多少个零。
好家伙。
“这是过去为城市做出卓越贡献的几位,他们也没必要留着了。我连生父都可以不要,这些人也没理由带着他们价值不菲的财产到疗养院安度晚年吧。”
“可以。”我点点头,将纸条和支票一起收入囊中,然后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在我的手碰到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请求。
“请尽量让他毫无痛苦的死去。因为,他是我深爱的父亲。”
“我理解。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我回头,留下一个属于杀手经纪专业的笑容。随后便欲扬长而去。
但我刚要抬脚跨出门槛,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恕我直言,我们业内的通信网络十分发达,您完全可以采用不接触模式下单,为什么特意要邀请我见面?还要额外承受道德的自我剖析。”
“我只是,想看看动手的人是谁。”
“有意义吗?”
“知道杀父仇人是谁,难道没有意义吗?”他反问。
我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朝他露出一切有我的微笑,随后扭动门把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