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谈妥,陈小老板心满意足。我呆坐在座位上凝视着她三两下消失在下城区,身影轻快。似是她背上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被抽走了一些,以惊人的倍数榻在我身上。
“那么这次要找谁好呢?”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口袋里的支票上隐形防伪花纹,脑海中快速将手下的人过了一遍。
七?他是最合适的。果然暗杀这种事还是要杀死所有目击者才对。但杀手是人,不是上帝。鉴于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在我开口的第二天,七马上就会有第八位杀手经纪。
佛爷?哈,搞笑吧。确实,这个单子足够困难,所以他死得也会足够快。
不笑猫?不行。他五感确实好用,灵敏的感官能在极端条件下捕捉到常人察觉不到的机会。但他太年轻,也太胆小,到时候多半反而会被狡猾的乌萨斯老壁登摆一道死掉。
橘子精小姐?算了算了,我怕小老板和她被老男人即将骗走的姐姐一起给人炸烂了,赔不起。
大概是因为职业的缘故,我接触的小孩子大多死状凄惨,不留全尸。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年前那张来自乌萨斯的单子。那是我这辈子接到过最难以忍受、恐怖、残忍的大单。
龙门渔塘。
不工作的时候,我就是个普通的无业游民。在上班族于写字楼里打工时间,提着我心爱的小红桶坐在折叠椅上晒太阳钓鱼。
“对不住啊老夏。”
午后的湖泊反射出并不太过灿烂的阳光,微风拂面,同行从半高的芦苇丛里蹿出,满脸苦涩,嘴里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不妙。
保持心情愉快是他作为杀手经纪的专长。没有同行相轻,我俩私交甚密,过往大多数时候,他对我固有宝具是拍拍肩膀加上“做工作嘛,挺一挺,没有过不去的坎”。他还一直念念叨叨要和我一起组织杀手间的联谊会,为手下几个单身小老弟老妹介绍对象。
“我会试试联络看,但他们来不来另说。”
“屁,你才不会。”
他翻了个白眼,狠狠捶了我胸口一拳,过分了解我的敷衍。
离题了。
“江湖救急,我手上有个单子,想转给你。”
放在我手上的是一份三重加密的电报单,纸张上的毛边代表它在这段时间内被至少转手三次以上,而我在破译完内容后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一切。
“这次的单子真的很不容易,条件杀人,如果你也不愿接手,我完全理解。”短短几分钟,同行脚底下已经死了三个烟头。他从出现开始就老实巴交专心抽烟,扮演一个愁苦的中年男人。
“接,送上门的钱不接会让运气变差。”我收好电报,“倒是你,不要总是太宠手下。”
“哈哈,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那帮小屁孩,年轻,扛不住事。而我胸无大志,只是混口饭吃。”
“所以我和我手底下的那些就都是喜欢分尸的变态?”
“对。”
快燃尽的烟雾里,那张短命的嘴里蹦出来这个字。目的达到,同行连装都不装,眼神平静地看向我。
这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杀手经纪被我干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低贱、最没有尊严的职业。
几天后,连龙门的街头小报都在报道这起发生于乌萨斯首都圣骏堡孤儿院感染者集体谋杀案。这起骇人听闻的惨剧迅速传遍了整个泰拉,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心惊胆战的话题。
几十名被收养的感染者孤儿和自发照顾他们的老师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了教堂。
天还没亮,巡夜的人便被腥郁的臭味吸引过去。
长椅上散落着四肢断臂,那些原本属于天真孩子的躯体,如今被撕裂得不成人形。一只小手静静地躺在靠近圣坛的地方,手指紧握,仿佛在死前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另一边,一颗稚嫩的头颅斜躺在圣像脚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困惑。
圣像上布满了孩子们的内脏,肠子如同破旧的布条般挂在圣像的臂弯和肩头。鲜红内脏与圣像的圣洁形成极度的反差,使整个场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血液顺着圣像的脸庞缓缓滴落,如同悲泣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地面上,发出细微而令人绝望的声响。
孩子们天真的脸庞散落在教堂的各个角落,有的面朝下倒在地上,有的靠在长椅上,眼神空洞而绝望。他们原本天真无邪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惊恐的定格。
直到黎明破晓,守夜人都没能发出声音求救,还是被凌晨时分开始工作的环卫工人从地上拾掇起,而后报警。
“警方尝试进行调查取证,试图为三位市民伸张正义,但现场惨不忍睹,加上存在大量感染者遗骸,只能先进行无害化处理。”
乌萨斯宣布圣骏堡孤儿院永久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