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上职第二天。
户部尚书带着户部多位官员来了酒楼。
美其名曰:让大家熟悉一下。
其实懂的都懂,不过是尚书在拍江世女的马屁罢了。
但甭管怎么说,有免费的酒席,还能结交到江世女,谁会傻到不去呢。
千味楼。
乃京都最大酒楼。
大到什么程度呢?
此楼并非孤楼,而是数个楼阁相链接。
其中主楼最高,紫红色油漆在阳光照射下,莹莹泛光,透着说不出的高贵。
主楼的最高层,江篱一手搭在栏杆扶手上,另一手托着酒杯,俯瞰着楼下嘈杂的街巷。
“来来来,世……江郡中啊,我们再饮一杯。”
薛尚书执起酒壶,想给江篱倒酒。
反被江篱拦下,手灵活地接过酒壶。
先给尚书大人斟满,然后是两位侍郡大人,还有跟她同样为郡中的一人……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她们这桌紧靠着护栏边,为视野最好之地,饭桌不大,仅能容下六人,此刻正好坐满。
“哒!”
酒壶搁置在桌上,声音沉闷。
也让孙妙的脸色不好看到极致。
她知道自己职位低,不该妄想江篱给她倒酒。
可问题是,她倒了一圈,唯独撇下她,才叫人气愤!
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江世女在京都仗势欺人的名声果然不假,她才见几次,便已然见识个彻底。
“孙员外郡。”江篱举杯邀共饮。
孙妙胸膛里的怒火更加翻涌了,可大家都望过来,她又不能怎样。
只好双手举空杯,一‘饮’而尽。
江篱瞥了孙妙一眼,眉毛一挑,扭头继续眺望长街。
她这人真不仗势欺人……仅有些记仇罢了。
推杯换盏间,孙妙不经意间瞥见熟悉之人走来。
五楼分为四个区域,并未设立房间,全部用一面面精美绝伦的屏风做隔断。
但也没有做成全部遮挡状态,还是能瞧见从楼梯上来的人。
这也是顶层设计的巧妙之处,四个区域隔绝了互相的视线,又能看见过道来送菜的人。
也是京都众多酒楼中的独一份,设计之人可谓是匠心独具,技艺超群,定是下足了心思。
孙妙最先看见,站起身,不由自主上前几步。
急切地道:“恩人?”
她的呼唤声有些含糊不清,却也引得其他人都侧过头去。
江篱也不甚在意地回眸。
看见来人,忽地垂下眸子,不再抬起。
安怀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江蓠身上,根本没听到孙妙的那句恩人。
他被江篱避之不及的神情晃了眼。
隐下心中失落,招呼身后小厮上前,“今日乃酒楼每月的‘品菜日’,每当这时,新出菜品由坐在五楼的各位最先享用。”
千味楼是县女府表少郎产业之事大家都知道。
不仅如此,她们也知道江篱和安怀清的关系,两人日后是要成婚的。
薛尚书起身,“多谢安少郎。”
人们见薛尚书站起来了,也跟着站起,表示谢意。
其他人都如此,江篱不站起来,岂不是显得不合群。
只好起身,“多谢。”
江篱立于栏杆旁,红色衣衫裹住她修长的身形。
她无需一言一语,仅站在那里,浑身便散发着威震四方的气息。
安怀清看得出神,连说话都忘记。
薛尚书了然一笑,跟周围几人使个眼色,大家都找了借口退去。
只有孙妙,还傻站在原地。
薛尚书经过之时,拉了拉她的衣袖,“快走!”。
这人眼神怎么不好使呢。
没看见人安少郎有话想跟世女说吗!
周围人都退了出去。
江篱见这次躲不过,干脆不躲了。
一连躲了安怀清数月,她也累了。
“千味楼何时有过‘品菜日’这一说。”江篱用的是肯定语气。
京都酒楼没有她没去过的。
千味楼如其名,这里的菜品的确不错,她也时常过来。
正因经常过来,才知道没有所谓‘品菜日’这事。
不过是安怀清想借机见面的借口。
啧!
她整天无所事事,只知花天酒地,也不知道安怀清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她改还不行吗?
安怀清抿了抿唇,低声回答,“往后就有了……”
他自知是瞒不住江篱,倒不如诚实些。
别看她看似吊儿郎当,给人以酒囊饭袋错觉,实则聪明的很。
只她太懒了,懒得动嘴,懒得动脑。
这才总显得愚昧、仗势欺人。
江篱睨他一眼,他一向‘泼辣’,今儿个怎么不叉腰吼她,罕见说话小声。
怎地,转性了?
但不管怎样,她也没话同他说就是了。
说来,他们也没有多熟悉。
不过是各自阿翁是闺中密友,她们儿时才偶有见面。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跟安怀清也玩不到一起,每次说没几句就跑出去玩了。
所以对于安怀清,她记忆里是浅淡的,甚至可以说成是陌生。
就因为这样,才很诧异这人为何喜欢上她了。
“我知道世女不喜欢我。”安怀清直言。
有关于江篱不喜欢他,瞎子都能一眼‘看出’。
又垂眸继续道:“也知道你并不想娶我。”
江篱满意点头,知道就好,以后别再纠缠她。
等她找个时间,把退婚的事跟母亲提出,她们也可以各自安好了。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安怀清猛地抬头。
那双墨黑色的瞳仁直直望向江篱。
十九岁的少郎正是芳华正茂之时,双眸看向女子,里面的爱意想遮都遮不住。
江篱不去直视,转身眺望远处景色。
说她绝情也好,自私也罢。
不是喜欢的,她不会要。
“我不会放弃的,江篱。”
像是承诺一般,安怀清再次重复。
江篱不喜欢他,但好在也没喜欢上其他人。
如果他现在放弃,会彻底失去资格。
坚持下去,或许还有靠近她的可能。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江篱双臂搭上护栏,上身微躬。
听见男子的话,也只是眼眸微动,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掉,或是说出明确拒绝的话来。
至于为什么,江篱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