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民非常推崇曹德的那句话,趁他病要他命,所以哪怕他每天被黄忠折磨得身心疲惫,他也强拖着无比酸痛的身体去给随军学子们上课。
痛苦虽难耐,可是每天看到钟繇的脸色更苦,曹安民再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开课之前,照例先是诵读,班长何在?”
曹安民站在随军学堂的讲台上,面无表情的问。
“在!”一位年轻士子站了起来。
“带领同学们诵读我教你们的《忠诚十三篇》。”曹安民淡淡的说道。
士子领命,随后开口道:“伟大的大汉朝啊,英勇的曹家军,我身为你其中的一员,是八辈祖宗修来的福气……”
一众随军学子们,也跟着大声朗读了起来。
啊呀呀!
又来了!
钟繇躲在军帐中听到远远传来的诵读声,心烦意乱的走过来走过去。
原本以为曹安民跟黄忠学武,每日被训练得筋疲力尽,会消停一段时间。
谁料这曹安民简直就是魔怔了一般,天天雷打不动的拖着身子开坛讲课。
这还是那个浪荡子曹安民吗?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到底是输在哪里?”钟繇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往随军学堂而去。
他和曹安民明争暗斗了几个月,可是从来没有亲身听过曹安民的讲课,今天突发奇想的想去听听。
“今日我带领大家学习一下《余誓以至诚,效忠曹将军》这篇文章。”
钟繇快步来到随军学堂,听到曹安民正在开始讲课。
只见曹安民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说着大曹的孤身刺杀董卓,传檄会盟天下十八路诸侯讨董匡扶汉室的丰功伟绩。
可是听着听着,钟繇发现曹安民口中的大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汉的大救星,而曹昂就是这个上天的使者,是天命之人,比大曹还要厉害,话里话外透露着要忠诚于曹昂。
“呵!”
钟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自思忖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曹安民此举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鼓动那些学子们去对曹大公子誓死效忠。”
他不禁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喜。
从古至今,权力的诱惑常常使得亲生父子之间也会因为争夺权势而反目成仇,全然不顾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这种例子不胜枚举,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想到此处,钟繇心头忽地一亮,一个绝妙的计策涌上心头。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地转身返回军帐之中。进入营帐后,只见他迅速走到案几前,拿起毛笔,饱蘸墨汁,然后飞快地挥动着手中之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奋笔疾书起来。
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仿佛是他智慧与谋略的结晶。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钟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大曹看了这封信,一定会对曹安民心生怨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折好,装入信封之中,并以火漆封缄。
做完这一切后,他唤来一名亲信士兵,郑重其事地将信件交到其手中,叮嘱道:“务必尽快将此信送至主公手中,不得有误!此次能否破局,就全在此一举了。”
那名士兵双手接过信件,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那天之后,钟繇似乎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只是每天都会问上几句亲卫有没有信来。
起初,钟繇的心变得十分欢快,秦皇汉武那样的千古帝王,都会猜忌儿子,大曹想来也不会例外。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逐渐变成了沉甸甸的铅块,每跳动一次都带着酸涩,那目光也似失去光彩的珠子,黯淡中透着焦急与不安。
因为他的这种做法差不多可以算作离间大曹父子关系了,要是大曹现在处于那个位置,满门抄斩都算轻的了。
“父亲,我见你这几日饮食不规律,脸色也不太好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钟毓看着在面前不断走来走去的钟繇,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钟繇先是长叹了一声,然后将前几日所作所为告诉了儿子钟毓。
“稚叔,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钟毓顿时心中一苦,这还是往日那个气定神闲、才思敏捷的父亲吗?怎么连这种昏招都使用了出来。
可是子不言父过,他只好安慰钟繇。
“父亲,不管如何现在也追不回那封信了,但是我们可以采取补救措施啊。”
“此话怎讲?”钟繇拉着钟毓好奇道。
钟毓被钟繇拉得生疼,只好劝钟繇坐下来详谈。
“父亲,孩儿斗胆问一句,您觉得这大汉还有几日可言?”
钟繇见儿子脸色郑重,语气也是一转,客观评价道,“以老夫看来,最多不过几年光景,倘若主公心善,也许还有些年头,若是不然,明日也有可能。”
钟毓注视了钟繇片刻,旋即收回略微不敬的目光,点头道,“既然父亲也知道主公称王称霸大势所趋,那又何必抱着固死心理一心与太学武学作对?”
“这……”
不等钟繇反对,钟毓又滔滔不绝而来。
“孩儿知道父亲肯定又说太学武学不同以往,会影响颍川士族的传承。”
“可是难道荀彧等人看不出来吗?”
“为何他们又不反对了?”
钟繇被钟毓接二连三的问话问得哑口无言,口不能答。
钟毓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被自己驳斥得不能反驳,隐隐有些不舍,可是想到钟家的未来,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父亲,主公和大公子的感情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您莫不是忘了他们曹家那位?”
“谁?”
“鄄侯曹德!”
“只要鄄侯还在,大公子的地位就不会有动摇的一天,还有主公心中是怎么想的,父亲您觉得您能看透?”
钟毓继续穷追不舍,正在这时,钟繇的亲卫前来报告说有信传来。
钟繇接过信件仔细看了起来,并反复揉了揉眼睛。
“彼其娘之!吃饱了没事撑的!”
没错,这就是大曹的回信,短短两句话,让钟繇瞬间心如死灰。
“儿啊,我们认输投降了,从明日起曹安民在太学武学如何说,我们就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