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容予正在看枢密院送来的今日要处理的公文。
容予,何其人也。
从家世来说,定国公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亲姐姐是当今圣眷正浓的容贵妃。
从学识来说,十六岁就高中状元的天才。
从官职来说,去年圣上钦点,从为景帝拟定诏书的中书舍人一职调任枢密院,虽现在仅为四品,但明眼人都知道将来是要入阁拜相的。
从长相来说,上京第一贵公子,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都能吸引万千待嫁姑娘不顾闺誉,驻足观看。
这样的家世背景、品貌、前途,所有官场老狐狸心知肚明,他是被人设计了。
是故虽他人在牢中,但是大家默契地觉得他只是来大牢走个过场,堵堵御史台的嘴。
所以该他处理的公文,宁愿遣差役跑一趟,给他送到刑部大牢,也不愿帮他处理了。
能进枢密院的,年长些的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年轻一辈也都是人精,没得谁愿多管闲事。
否则将来他出狱了,还以为自己想取而代之呢。
惹不起,惹不起!
容予的随从陵游正在将刑部准备的普通床褥被子扔掉,换上自己从定国公府带来的上等靛蓝色天蚕丝制的床上用品。
昨夜事发突然,只能委屈自家世子将就一下。
刑部尚书李文良带着一干衙役一路小跑赶来。
看到陵游在铺床,笑道,“快别铺了,快别铺了!”
随后转身对坐在桌前的容予拱手道,“容世子,恭喜您沉冤得雪,可以出狱了。”
陵游铺床的手,顿了一顿。
虽然知道自家世子肯定会出狱,但这么快,却是他没想到的。
从昨夜辰时到现在,还不到午时,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时辰。
容予也有点惊讶。
写着姜予初怀孕的密信一个时辰前他才写好,着人送进宫交到姜妧姎手中。
姜妧姎的效率这么高吗?
还是说姜妧姎主动承认了昨夜的女人是她!
“李大人,发生了何事?”
李文良一面扶起他,一面摸摸胡子,笑道,“您出去就知道了。”
昨夜容予住进来后,他一夜未眠,生怕出了什么闪失,没法和容贵妃、定国公交代。
现在可算能把这尊大神请走了,他可不就松了口气。
至于解释,容贵妃派来接人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呢,让他自家人去解释吧!
陵游认命地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行李,重新一件件放回去。
出了刑部大牢,有容贵妃标识的马车已在外面等候。
谢昀和一个有些眼生的浅碧色宫女打扮的俏生生的年轻丫鬟在车旁并排站着。
“奴婢楹风,拜见容世子。”
丫鬟未语先笑,两个酒窝在肉嘟嘟的脸颊边绽放,看着颇为讨喜。
容予不记得姐姐宫中有这个丫鬟。
不等容予开口询问,丫鬟自报家门,“奴婢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长公主因御下不严,被皇后娘娘禁足三天,罚抄宫规百遍,无法亲自前来向容世子表达歉意。”
“特命奴婢前来给容世子带句话,人交给你了,随便你折腾。但请给她留条命,长公主还有用。”
说罢,行了拜别礼,转身离去。
看着容予疑惑的眼神,谢昀摊了摊手,上前掀开马车帘。
马车里赫然坐着一个女人,和刚刚的楹风相似的宫女打扮,手脚皆被绳子捆着,嘴也被绢帕堵着,脸上泪痕交错的。
“此女名唤秦观霜,是长公主宫中一等宫女。”
“容贵妃已查明,昨夜之事,是这宫女倾慕于你,自作主张偷了长公主的云兰香,在香里加了依兰香,并在你的酒里下了催情药,只为与你成就好事!”
“贵妃娘娘已秉明圣上,从长公主手中讨得此女,交由你处置!”
“长公主也被皇后娘娘禁足了!”
秽乱宫闱一事,几乎是如同闹剧般解决了。
容贵妃给的解释,虽然离谱,却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长公主还主动认下了御下不严的罪名。
此事,除了容予府上多了个通房丫鬟,对容予本人毫无影响。
甚至间接肯定了容予的魅力,连长公主的丫鬟都抵抗不了。
但容予却开心不起来。
回府的路上,宁愿骑马,也不愿与那丫鬟共乘一辆马车。
谢昀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只自顾自地说着,“现在这样真是完美,你也不用娶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也洗脱了秽乱宫闱的罪名!”
“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到!”
“贵妃娘娘都说长公主这事办得漂亮,让你承她这个人情。”
容予越听越烦,“本世子凭什么承她的人情,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
谢昀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往日最是儒雅守礼,人情往来也是有来有往,秉承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分的处事原则。
半晌,他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怎地,不过一夜夫妻,对长公主上心了?”
“还是说那支簪子没用上,你心里难受?”
谢昀的话,让容予更是心乱如麻。
他调转马头,朝宫中方向驰去。
谢昀在后面大喊,“喂喂喂,这宫女你准备怎么处理?”
远远地,容予磁性的声音传来,“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