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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东一路小跑回到了北街的小屋,嘎吱一声,推开木门,桌前的芝娘忙朝他招手:“快来,等你呢!”

曹东忙跑过去,看见桌上的米粥已结起一层乳白的膜,才知芝娘和陶阿爹等了他许久。

曹东有些歉疚:“下次甭等我,菜都凉了”,芝娘绞了热手帕给他,又小声着:“今日是阿爹的寿辰,阿爹说要一家人齐了才好吃饭,单单等你呢!”

曹东心里一慌,自己只记得给宋仁远送礼,却偏偏忘了给陶阿爹买什么,营里发的散碎银子,早拿给芝娘买了许多汤药,眼下就是一分也拿不出了。

曹东满心愧疚的端起酒杯,敬了陶阿爹:“阿爹,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陶阿爹也喜滋滋的端起酒杯喝了,几杯水酒下肚,陶阿爹有些得意到:“我早听集上的人们说了,这次‘哨人围’里只活着出来三个人,我们东儿将来一定有大作为啊!”

说着,陶阿爹举起酒杯要和曹东碰杯。

曹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含腰举杯碰了一下,陶阿爹越看越满意,朦胧着醉眼笑着调侃道:“我真是有福气,能捡到如此优秀的女婿啊!”

闻言,曹东的心一阵狂跳,咽下去的酒水,在肚子里热辣辣的翻滚起来,尚未来得及咽下的酒水,也因激动而呛洒了大半。

曹东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假意擦拭着身上的酒水,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的瞥向芝娘,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芝娘的态度。

芝娘却似是没看到一般,正色到:“爹爹,东儿是我的弟弟,以后可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芝娘的声音明明是极温柔的,可曹东听着,却觉得一盆凉水,将自己从里到外浇的透湿。

曹东怔住了,原以为平日里芝娘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喜欢的表现,谁知她却只把自己当做弟弟......

陶阿爹叹息起来:“哎!芝娘,爹知道你平日里欣赏什么将军,什么侠客的,可是那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又怎么能当真呢?”

芝娘也不辩解只是默默吃菜,周围的空气也沉闷起来,曹东不想让众人扫兴,只好含糊不清的附和着:“阿爹,芝娘是我的好姐姐......”,说罢,就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起水酒来。

不一会儿,曹东就喝的酩酊大醉,芝娘扶他躺在床上,又绞了凉手帕敷在他额头上。

曹东被那手帕冰着微微睁开眼睛,醉眼朦胧间,他丢掉了所有克制,一把抱住芝娘,他有满腔爱恋想对芝娘说,可麻木的舌头绊着牙齿,竟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芝娘猛地推开他,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便一眼不发的走了,看着芝娘决绝的背影,曹东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个可怕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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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火光将沉沉夜幕撕开一条猩红可怖的口子,熊熊大火中,曹东隔着门缝,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素衫的女人,正平静的站在凳子上,双手正抓着梁上的麻绳往自己脖子里套。

曹东慌忙冲过去扒着门缝,惊恐的大喊起来:“娘!快出来!娘......”,那女人好似没听见一般,一双眼睛木然的看着他。

曹东突然意识到,娘亲的疯病发作了,比起眼睁睁看着娘亲烧死,他宁愿与娘亲一起赴死!

想到这,曹东一咬牙,往后撤了几步猛吸一口气,蓄满力气重重地撞过去,撞了好几下,门锁终于被撞开了。

就在这时,曹东却看见娘亲站在凳子上,已经将绳子套进脖子里,他伸长了手刚想喊叫,却对上娘亲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曹东再熟悉不过,那是看到发臭泔水般的厌弃,他曾不止一次在老祖母那里,在叔叔那里,甚至在仆人那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忽的,那女人指着曹东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兰娘今日布置法场献祭血肉,甘愿堕入地狱化作厉鬼,也要生生世世向你曹家讨伐血债!”

说罢,兰娘闭上眼睛,决绝的踢翻凳子,身体直挺挺的挂在绳子上晃悠起来......

曹东原本蓄满力量的双腿,突然像灌满了铅,沉重的无法迈出一步,兰夫人所说的每个字都像一记重拳,将他重重击倒在地,冲天火光在地面上倒映出一片模糊的影子,他忽的想起几天前......

那日,曹东怀里揣着几个馒头,在别院不远处的墙角等着,他心里盘算着,如果一会还是没有仆人来给别院送饭,他便偷偷给娘亲送去。

可还没走到近处,就看见几个老家婆直直站在别院门口,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便躲在墙角冷冷看着。

只见,几个老家婆猛的推出一个面生的仆人,那人一步一顿的走上前,直到靠近门边,忽的听到一声鬼叫,那仆人吓了一跳,扔了碗跑的老远。

一旁的老家婆却捉住他:“怕什么,快看!”

那仆人顺着她们满是看好戏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门缝里伸出一只漆黑的手,竟抓起地上沾着灰土的菜,就塞进嘴里......

“这...这是谁?”那新来的仆人捂着心口,忍不住问着。

“谁?一个疯子呗!”一个老家婆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不屑道。

“疯子?怎么不赶出来,还养着?”那新来的疑惑起来。

“大公子虽然风流些,性子却是不坏的,他死前专门留了遗书求老祖母养着!”

“要我说,这兰娘还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粮,老爷家这样好的家境,她却偏要死要活的回那个穷家!”

“哎!我听说,兰娘家里的那个阿杰,根本不是她哥哥,而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那新来的仆人被这几个老家婆,叽叽喳喳的碎语,弄的更迷糊了:“还有这样的事?”

“可不嘛!要不然老爷把阿杰抓进大牢做什么?”

“后来呢?”

“后来,兰娘答应出嫁,也不要一分彩礼,只要放了监狱里的阿杰!”

“放了吗?”新来的仆人来了兴致,几乎是寸句不离的追问着。

那几个老家婆笑起来:“放了呀,专等兰娘怀了,才让她去那监狱里探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吊着一口气,见兰娘大了肚子,竟闭过气去,死了!”说着,几个老家婆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曹东默默听着,忽的想起那日,自己又偷偷来给娘亲送馒头,却被娘亲温柔的摸着头,喊着:“杰!杰!”

那是娘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摸他,曹东心里升起贪恋,即便他清楚娘亲叫的不是自己,可这短暂的温柔关爱却让他舍不下。

曹东拉着娘亲的手柔声道:“娘,你再忍忍,等我长大了一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和妹妹一起去过正常的、幸福的日子。”

但是娘亲今日的话,让曹东彻底明白了,娘亲不是简单的讨厌他,而是痛恨他,他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和耻辱......

轰的一声巨响,曹东心里那座存满娘亲关爱自己的虚假宫殿,倒塌的彻底,这仅有的,能让他在寒冷的冬季,有稍许温暖慰藉的臆想,此刻,也都随着大火飘散不见了。

劈里啪啦的爆燃声,把曹东从巨大的悲伤拉回现实,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开来,在火舌的舔噬下,屋内的木梁门窗烧成一团,不堪重负的房梁也扭曲着崩塌了。

蔓延到前院的小火,已经让惊慌失措的仆人们自顾不暇,没有人愿意多分一桶水到这个荒凉别院。

随着漫天火光燃烧殆尽的,不仅是娘亲素白的衣袂,还有曹东幼小的心,他清晰的看着它,被一点点撕裂,变成一片片灰黑色的灰烬,消失在这个漫天红光的夜里,再也无法承受悲伤的他,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曹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勉力的撑起虚弱的身体,顾不上穿外衫便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明知道娘亲不可能还活着,但是他还是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想见到娘亲,哪怕是最后一面。

远远就看到,别院早已烧成一片黑乎乎的废墟,几个头带面罩的仆人在清扫着,果然,还是......曹东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呸,真是个疯子,多好的喜事却被她闹的,大家都不得安宁。”

“要我说咱们家主就是太心善了,还要我们整理她的衣冠埋去乱坟岗,要我说,挫骨扬灰都是应该的!”

“挫骨扬灰?现在不就是嘛。”

“哈哈哈!咳咳咳~~”,一个仆人笑的太过开心,以至于吸入了些烟尘。

“好了好了,别笑了,小心吸了这里的灰尘,也染了疯病,随便弄弄就赶紧走吧。”

曹东听着却不敢发出声响,他紧紧的咬着牙,盯着滑落到地上的眼泪,拳头一点点收紧,他多想冲出去狠狠地揍揍这群杂碎,然而指甲嵌入掌心后,划出的深深红痕和痛感,让他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自己现在现在还不能死,唯有隐忍才能带着妹妹活下去,曹东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艰难的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走到厨房,想要寻些剩菜冷饭,走近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我早就知道她是个疯子,但是没想到疯的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又赶在咱家小少爷迎娶李尚书女儿之日胡闹,原本风光热闹的婚礼也变得乱七八糟了!”

“哎,我有一个同乡在李尚书家里当差,听他说,李尚书对这事特别生气,估计过几日就要派人来退亲了!”

“怪不得这些天看着老祖母的脸色不太好,茶具都不知道摔坏多少套了”。

“老祖母现在肯定很后悔,当初没把这三个扫把星早些赶走!”

“你还别说,当初要不是大少爷临死前留下遗书,说不定老祖母早就这么做了!”

“哎呀,要我说这火还是不够大,应该把柴房里的那两个小混蛋一起烧死,到省了粮食了!”

“哈哈哈哈.......”

曹东垂着头躲在墙角,默默的听着这些恶毒的咒怨,惨白的脸上已看不出喜怒,但是额头突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悲愤,他紧攥着双手,抑制着冲动,待他们走远后,才溜进去偷偷拿走了几个冰凉的馒头。

可还没走到柴房,就听到妹妹凄厉的哭喊,曹东吓坏了忙跑过去,却见一个老嬷嬷正抡圆了臂膀,结结实实的扇在曹秀儿的脸上。

曹秀儿白皙稚嫩的小脸上,霎时间肿起红彤彤的掌印,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撕心裂肺的哭号着。

曹东猛冲进去,捡起地上的斧子就和老嬷嬷对峙起来,眼见曹东一脸凶相,那老嬷嬷悻悻的收了手,走到门边还忍不住厌恶的狠啐一口唾沫:“呸!晦气!”

直到那老嬷嬷走远了,曹东才扔了斧子,紧紧抱着妹妹,他想要宽慰妹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减轻她的苦痛。

渐渐的曹秀儿哭累了,瘫在曹东的身上睡着了,曹东看着妹妹红肿的小脸,流下泪来,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妹妹脸上清晰的掌痕,击碎了曹东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终于明白了曹府上下因为对娘亲的厌恶,连带着更加憎恨他们兄妹。

日子只会越来越糟糕,但是妹妹还这么小,怎么经的住折腾?这次是巴掌,下次又是什么呢,想到这,恐惧让小小的曹东浑身战栗起来。

就在这时,曹东看到门边趴着一个黑影,他忙装作熟睡的样子打起呼噜来,门边的人影又听了一会,才愤愤道:“真是贱种,就是欠打!”

曹东听出是那嬷嬷的声音,他静静的躲在柴草后的阴影里等着,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才胡乱扯了块布,裹了馒头和几截蜡烛,便慌乱的背着妹妹从后门溜出去。

曹东直跑到城门口,可看着城门边把守的护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出去,正在踌躇之际,一个护卫拎着几坛水酒,和其他护卫一起嘻嘻哈哈的喝了起来。

曹东静静地等着,待他们都昏沉的歪倒在墙根后,才瞅准时机背着妹妹溜着门缝,悄悄出去了。

黑暗中,曹东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小跑着,虽说天大地大的,可是哪里是家呢。

不知跑了多久,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曹东看到许多隆起的土堆和杂草,这就是乱坟岗了吧。

想到母亲此时正冰冷的,躺在这里的某个土堆里,曹东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他轻轻把背上的妹妹摇醒。

曹秀儿醒来看到陌生的一切,害怕的扑进哥哥的怀里,曹东安慰着:“别怕别怕,秀儿,娘亲也睡在这里呢”。

曹秀儿害怕的摇摇头:“哥哥,你骗人,这里没有床,娘亲又怎么睡呢”,曹东不知道该如何和妹妹解释死亡,只是紧紧拥着妹妹,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安慰她。

曹东想要找到母亲的坟墓,正式的祭奠,但可悲的是,这些坟墓都是些无字无碑的野坟,昏暗中连新旧也分不清。

曹东只好将从包裹里拿出的馒头都摆的远些,对着这一大片坟堆隆重的拜了三拜,做完这一切,再也难忍困顿的他,揽着妹妹倚着一棵枯树睡着了。

直到天光大亮,曹东才悠悠醒了,他给妹妹喂了些馒头,又见四处荒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拉着妹妹上路了。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许多天,曹东带的馒头很快就吃完了,为了让妹妹吃上饭,曹东先后当了自己的衣服、鞋子,直到贴身的破衣烂衫无人肯收,他们便再也吃不上饭了。

那天,曹东拉着妹妹走在集市,烧饼的喷香气息从人群中飘出来,钻进两人的心里,两人定在烧饼摊前,痴痴的看着。

忽然,一个穿着干净素衣的孩子,跑到烧饼摊前嚷起来:“娘,我要这个!这个!”一个妇人忙跟过来,笑着:“老板,来两个烧饼!”

等那孩子转过身来,曹东便看见他大口大口嚼着烧饼,直吃的满嘴掉渣,那妇人也不责备他,只蹲下身,细细的帮他擦了嘴,又劝着:“慢些吃!娘给了买了好几个呢!”

曹东看到心里一酸,他咬紧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拉着妹妹就要走,可一向听话的曹秀儿,这次却甩开曹东的手,带着哭腔哼着:“哥哥,我要娘亲!”

闻言,曹东原本憋回去的眼泪又流出来,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那是一块素布织成,绣着一个“兰”字的香囊。

曹东看了又看,手指摩挲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猫着腰钻进挤着买烧饼的人群中。

趁那卖饼的壮汉不注意,曹东一手将香囊放在摊子的角落,一手拿了两个烧饼揣进怀里便快速溜走了。

等曹东跑出来时,却听咚地一声,曹秀儿直直栽倒在地上,人们纷纷侧目来看,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曹东慌忙背起妹妹,疯跑到一处破庙里,将妹妹轻轻放在一片干草上,又跑去倒塌的佛像后拿出一个破碗,他顾不上许多,将那碗里的浑水一点点灌进妹妹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曹秀儿还是没有清醒,曹东着急起来,他将烧饼嚼的粉碎,一点点喂给妹妹,又等了许久,曹秀儿终于微微睁开眼睛。

曹东忙将剩下的烧饼递给妹妹,饿坏了的曹秀儿抱着烧饼狼吞虎咽起来,曹东看的直流口水,可还是忍住了。

曹秀儿吃了两口,又掰开一半递给曹东,曹东接过去只三两口便吃完了,虽然还饿着,他却绝不敢再吃另一块烧饼了,那可是妹妹明天的口粮。

“哥哥,我要去看娘亲!”曹秀儿说着,又指指不远处的乱坟岗,在小小的曹秀儿看来,哪里的乱坟岗都是一样的。

曹嗫嚅了许久,看着天边洒下的一片血红,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妹妹,这里的乱坟岗里没有母亲,可也许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埋入他们俩......

就在曹东分神之际,几个蒙面大汉猛地冲过来,他们一把抓起曹秀儿,曹秀儿吓的大哭起来,曹东下意识的去抓妹妹,却被一个大汉踹在地上。

“对!就是他们,脏兮兮的晕倒在我的烧饼摊前,搅乱了我的生意不说,我回去就开始发热,肯定是被他们传染了!”

闻言,曹东忙跪在地上辩解起来:“我妹妹只是太饿了才昏倒了,她根本没生病!”

“呸!没生病是吧,把偷我的烧饼还给我!”为首的那大汉不依不饶着。

曹东一时默住了,别说一锅烧饼,他就是一个烧饼也买不起,于是跪在地上,小声嗫嚅着:“我...我已经把娘亲的护身符给你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护身符?”那大汉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香囊,极嫌弃的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就这破玩意?送给我,我都不要!”说着,他就拎着曹秀儿往外走。

天边的暮色,在曹东绝望的眸子里越来越暗。

他死死拉住一个蒙面大汉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我妹妹没得什么疫病,别扔了她啊,求...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曹东连忙跪倒在大汉的脚边,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祈求能够得到他们的一丝怜悯。

然而大汉们却并不动容,为首的那人不屑的骂着:“滚开!”

说罢,抬脚狠狠的踢在曹东早已低到尘埃里的头,只一脚便把瘦弱的他踹的飞出很远。

“砰”的一声闷响,曹东的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庙门的门槛上。

早已破朽的门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登时被撞出一个大坑,木块断裂的咯吱声响,在这寂静中令人更加心惊,参差不齐的木茬划过曹东的额角,刹那间鲜血便潺潺流出。

然而曹东顾不得疼,他挣扎着还想要站起来,只是孱弱而枯瘦的双腿,实在无法支撑他残破的身体,刚走出一步,便踉踉跄跄的栽倒在地。

曹东不肯就此放弃,于是匍匐着向前爬去,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清方向,视线被血水模糊成一片。

朦胧中,曹东看到自己无比疼爱的妹妹,却被那几个大汉粗暴地拎着手脚,狠狠的空中晃荡着。

看到这一幕,曹东慌忙的伸长了手臂,想要拉住妹妹的衣角,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曹秀儿娇小的身躯,像一片在暴风雨中飘摇的落叶,只在空中划过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弧线,就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就连落地的撞击声,也被乱葬岗中,受到惊吓的乌鸦们的怪叫声淹没的彻底。

死寂的黑夜,被曹东凄厉的尖叫声划破,这一声吼叫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沉沉的合上了眼睛,但是手上撑开的五指还是远远的伸着,许是想要抓住自己的妹妹......

大汉们厌恶的拍拍手,嫌弃的低声咒骂着:“真是晦气!”,说罢又往曹东的身上啐了几口唾沫,踩着他的身体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打醒了曹东,他挣扎着爬起来,伴着凄冷的月光,他跌跌撞撞的找到妹妹。

此时的曹秀儿僵硬的躺在洼地里,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积水,娇小的手脚因巨大冲击而夸张的扭曲着,散大的瞳孔里满是绝望和痛苦,她凝望着夜空,似乎的凝望着夜空,微张的嘴巴似乎还想要诉说什么......

曹东惊叫着冲向妹妹,抱起妹妹已经冰冷的身体,他呜咽着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想要给予她最后一点温暖......

雨水混着泪水血水流进曹东的嘴里,也沁入他的心里,妹妹死了,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没有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合上妹妹的眼睛,曹东脱下自己破旧的罩衫裹住她,而后麻木的用手刨着土块,一下又一下,手指被尖锐的石块沙砾划破,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当一个坑洞出现时,熹微的晨光也悄悄浮在天穹,暗夜已被微弱的曙光映衬成灰紫色,乌鸦在枝头扑棱着翅膀迎接着新的一天。

曹东抱着妹妹躺在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中,他决绝的闭上眼睛,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也不用等新的黎明了......

黑暗中,痛苦裹挟着曹东的每一寸皮肤,他只觉得浑身如同掉进冰窟般寒冷,不,要比那般境地更寒冷,他的身体彷佛都要被冻的裂开了,血液已经紧紧的凝固在身上,连每一口呼吸都疼痛不已。

忽而,一道刺眼的光向他闪来,曹东下意识的抬手遮挡,待光芒没有那么刺眼后才松开手,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向他跑来。

妹妹,那是妹妹,她手里拿着风车,满脸微笑的向他跑来。

曹东从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而后啜泣着跑向妹妹,紧紧的抱住她,头深深的埋在妹妹的肩膀上,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着,嘴里只是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曹秀儿只是微笑着抬手,擦干了曹东的眼泪,拉起他的手笑着说:“走,我们找娘亲去。”

随着妹妹的指引,曹东向远处眺望,果然看到娘亲正围着围裙,笑着向他们招手,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他怎么也听不清。

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曹东开心极了,拉着妹妹笑着向娘亲狂奔而去,就在他将要扑到娘亲怀抱里的时候。

却突然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倒,狠狠摔倒在地上,曹东再抬头时,却再也不见妹妹和娘亲了,只有满地的桃子和芝娘的笑脸......

曹东惊叫着醒来,入目却看见,床边的铁盆里正燃着星星火光,浓郁的艾草香气将他笼住,想来是芝娘替他放的。

一片朦胧中,曹东又想起初见芝娘的那个夜晚......

点点跳动的烛火,挤进曹东的眼角,他隐约看见一个人趴在床边,还想细看时,周身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他难受的干咳起来。

这响动引起床边那人的注意,一个素净的村姑慌张轻抚曹东的胸膛,又去摸摸他的额头,曹东本能的躲闪,却不知扭到哪里,疼的倒吸凉气。

那村姑忙按着他的肩膀劝道:“别乱动,身上的骨头还没接好呢!”见曹东满眼惶恐一脸警惕,那村姑自顾自的介绍起来:“我叫芝娘,你叫什么?”

曹东并不理她,只飘忽着眼神,四下里寻找着妹妹的身影......

芝娘又抚住曹东的额头,摸了一会,才松了一口气道:“这烧可总算退下去了,两天三夜的高烧可不是闹着玩的!”

“妹...我妹妹......”,曹东艰难的问着,芝娘没有回答,转身去绞了手帕,敷在曹东的额头上,才安慰着。

“我随父亲摘果子抄近道绕到那里,谁知车子翻了,这才看到你躺在坑里,见你还有气息我们救你上来,只是你身边的小娃娃却......”

曹东已经猜到了妹妹的结局,但是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法坦然接受,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狠狠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见状,芝娘忙紧紧握住曹东的手,曹东有些错愕的望着她。

芝娘轻轻扶起曹东靠在枕头上,端起桌上的小碗,劝慰道:“来,喝了这碗汤药会舒服些。”

曹东本就一心求死,谁知却被着不相识的村姑救下,他并不领情,只别着头去并不乖乖张口。

见状,芝娘又柔声哄劝着:“若是你乖乖吃了药,一会儿,我把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拿给你。”

这样的诱惑并没有打动曹东,他恹恹的望着屋顶,心底是说不出的痛苦和绝望......

见曹东并不理会,芝娘轻叹一声,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坛子,倒出一些糖水,端到曹东面前说:“这可是天下最好吃的糖水白桃哦,要不你先喝点糖水在吃药?”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糖水的甘甜,曹东回望见,却对上芝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娘亲又看到了妹妹,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心,让他放松下来,他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芝娘抱着曹东轻轻拍着:“别怕,别怕,我在呢,往后啊,你就是我弟弟,我会好好护着你的,你只管好好长大”,说罢,芝娘轻轻摸摸曹东的头。

曹东心头一震,谁曾摸过自己的头呢?也许娘亲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当作阿杰的时候摸过,也许从来没有过,他不由得盯着芝娘的脸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曹东才慢慢止住了哭。

之后的日子里,曹东病的连意识也混沌不清,他只隐约记得芝娘忙进忙出,每次睁眼不论早晚,芝娘都在身边守着。

后来,曹东能自己慢慢坐起来,再后来,竟能下地走动了。

那日,曹东跌跌撞撞的走到院里,他看见芝娘坐在一片明媚清朗的阳光下,清洗着盆里的白桃。

见曹东出来,芝娘满眼惊喜的起身,擦了手上的凉水,才将曹东睡的有些松散的衣襟拉拢了,又把他散落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叮嘱道;“刚好些了,可不能在着凉了。”

芝娘被冷水浸泡的有些冰凉的手,划过曹东的耳朵时,他却觉得暖暖的。

曹东稳了稳心神,轻轻问道:“要我帮忙吗?”

芝娘第一次听到曹东说话,有些惊喜的抬头说:“你大病才好,还是不碰凉水的好,你在旁边歇着,等以后好了,也给我做糖水白桃可好?”

曹东笑着没有回答,可他心底却响起一个声音:我要让芝娘有吃不完的糖水白桃......

曹东本就聪明伶俐,只帮着陶阿爹卖了几个月的水果,便逐渐摸清了大致的门道,谁家的桃子最甜,谁家的苹果最脆,他都门清,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讨得街坊邻居都很喜爱,生意便越来越好。

那日,曹东摘水果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手臂划开一个口子,一到家里,芝娘看了伤口吓得脸色煞白。

陶阿爹匆匆请来郎中,直到郎中说着:“伤口不深不用缝针了,喝些汤药休养着便是”,众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芝娘端着汤药来时,曹东有意要逗逗芝娘,于是耍赖道:“每次钟郎中配的药都酸苦的紧,我不喝!”

芝娘劝着:“这是哪里话?要乖乖喝了,伤口才能早些痊愈!”

曹东又装作手臂疼痛的样子,呲牙咧嘴道:“啊,我手好疼啊,端不动汤碗”,芝娘轻笑着用手刮了一下曹东的鼻子:“就会撒娇,我为喂你喝总行了吧!”

微风吹动窗棂,曹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清醒过来。

撒娇?自己也会撒娇?此时的曹东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那些带着血的可怕过去里,芝娘是他唯一的暖阳,为了这一缕光亮一直在他身边,曹东心底升起一种热望:既然芝娘喜欢将军侠客,那我便成为将军侠客!只要这样,芝娘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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