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咱们总会一起上淮月楼赏月喝酒,今年怕你没兴致,便不邀你了。”刚一见面,宋远襄倒是豪爽,不客气地重重拍拍苏牧青的肩膀笑道。
“我这个样子,出去给人当笑柄吗?” 苏牧青难得一笑,不似之前落寞苦楚,由宋远襄引着,两人走向书房。
“听说你去求医了,有什么好消息吗?”
宋远襄边走边观察苏牧青的脸色,他曾放下大话,要给苏牧青请遍名医,结果一个靠谱的大夫都没找到,实在觉得惭愧。
“我正因此事找你帮忙。”
苏牧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宋远襄放慢了脚步,也来了兴趣:“哦?说吧,什么事,我自当义不容辞。”
“我们到书房里谈。” 苏牧青扶着宋远襄的手,加快了脚步。
两人刚走到南墙外,突然听见院子里面呼啦啦,窸窸窣窣的响声。
苏牧青耳朵灵敏,一下子拉住宋远襄的手停下脚步,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
宋远襄猛地被他拉住,也警惕地看向院墙里面侧耳细听,只听到树叶沙沙,似乎还有人蹦跳的声音。
宋远襄侧脸在苏牧青耳边小声说道:“我去里面查看,你在门口守着。”
说完警惕地朝着院里走去,顺着声音,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身影,踮着脚,拿着一根树枝,仰着头,正努力的在够树上的大红石榴。
石榴树下的石阶上,还放着几个摘下来的果子。
“什么人在那儿?” 宋远襄假装刚来到,远远地朝着那身影问道;
小小的身影听到背后有人说话,猛然一惊,连忙转过身,把树枝藏在了身后,慌乱地低下了头。
宋远襄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问:“我瞧你看着面熟,你是牧青身边那个叫做拾一的丫鬟?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时悦见自己直接被人戳破了身份,也不好再遮掩,只好强装镇定,老老实实回答。
“回宋公子,正是奴婢,大少爷说院子里的石榴红了,再不摘,就被鸟儿啄去了,所以命我过来摘几个。”
“哦?我倒不知牧青什么时候会留意院子里的果子了,真是稀奇。” 宋远襄歪头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眼睛瞄了一眼门口。
“宋公子来了,我去回禀大少爷。” 宋时悦不愿在此地久待,连忙找个借口就要走,转身时还不忘了兜起摘下来的几个大石榴。
“等等。”
宋远襄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不急不慢地上前拦住了宋时悦的去路,低头盯着宋时悦。
“我与牧青相识已久,他从不让人妄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看你是想趁机溜进书房,窥探什么消息吧?说!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宋远襄平静的语气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平时看起来随和的模样,惊得宋时悦感觉头顶仿佛一阵炸雷,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奴婢真的只是来摘果子的,并没有别的心思。” 宋时悦着急之下连忙解释。
宋远襄却不跟她纠缠,一把揪住宋时悦的耳朵,拉着她就往门口去。
啊!宋时悦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能被人拎着耳朵教训,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赶紧伸手去护着被揪疼的耳朵,手里的大石榴咕噜噜散到了地上。
那可是她挑出的最大最红的几个。
宋时悦一边护着耳朵一边心疼石榴,眼看着大红的石榴滚到了一双皂靴脚下,宋远襄和宋时悦同时停下来。
“牧青,你这捡来的小丫鬟好像不懂规矩,依我看,得好好查查来路才行。”
宋远襄没有留意到苏牧青脸上的神色,手腕一用力,揪着宋时悦的耳朵又往上拧了一下。
宋时悦皱眉,啊呀一声,侧头踮起脚尖来减缓痛楚。
一想到苏牧青已经好几天不见她了,怕是烦透了自己,所以宋时悦并不求饶,更何况自己刚才确实撒谎了。
“远襄,你先松手。” 苏牧青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试图去阻拦宋远襄,却只摸了个空。
“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屡次看这小丫鬟在你身边服侍时,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一定别有用心,你若不方便,今日我来帮你审审她。”
宋远襄说完,拎着宋时悦的耳朵转身兜了一个圈,向前面的石凳走过去。
宋时悦像一个被甩起来的陀螺,侧着身被挟裹着往前走,耳朵吃痛,又发出一声轻呼。
“远襄!” 苏牧青急切地跟着后面追过来,语气中似乎已有不安,“你先放开她! 此事我稍后自会处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不如随我进屋说话。”
宋远襄被苏牧青一声阻拦,迟疑地回头看看苏牧青,又看了看皱眉咧嘴的宋时悦,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
“如此,便交给你了。” 宋远襄心头有气似的,拎着宋时悦用力一甩,就把宋时悦甩得弯着腰一个小跑,不受控制地栽到了苏牧青跟前。
好在宋时悦一把抓住了苏牧青的衣摆,才没有趴地 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莽夫!
早就看这个宋公子像个缺心眼儿,果然粗鲁,宋时悦坐起身,低头揉了揉磕到的膝盖,心里暗骂。
感到一双大手摸索着掠过肩头,托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宋时悦连忙抬头,便看见苏牧青正弯下腰,抿嘴皱眉的脸庞离自己特别近。
宋时悦赶紧躲开,向一边骨碌一转,自己麻溜站起来:“谢大少爷,奴婢告退!”
接着石榴也不要了,一股风似的跑开了,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苏牧青,他失落地握了握伸出的手掌,尴尬地垂在袖子里。
“不是我多管闲事啊,这小丫鬟你可得多留意些。” 宋远襄看着宋时悦离开的方向,回过头扶着苏牧青继续往前走。
“好,我知道了。” 苏牧青嘴里答应着,心却没着落似的,不知道想要飘到哪里。
听出苏牧青语气里的心不在焉,宋远襄忍不住停下脚步再次叮嘱:“我知道你最近无心操持那些琐事,但也不能太过消极,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苏家现在只剩伯母一人主持大局,若后方不稳,你让苏伯伯和牧洲在外面如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