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霖顶着哭花的一张脸,抽抽噎噎地抬起头。
“阿姐,你别骂他们了,他们说了的……”
“啊?说了啊?那你还问我生不生气?”沈殊玉不解地问道。
“我不放心嘛!”独孤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打了你妹妹,你真的会不生气吗?”
沈殊玉噗嗤一笑。
“不过是小孩子打架,你拽我头发一把,我扯你衣裳一下,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没见过我小时候和三哥打架,他脸都被我挠破过,他也没和我生气啊!”
看独孤霖一副不信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昨天我借题发挥,不过是借你这件事敲打敲打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惹得你胡思乱想,又没及时和你说清楚,是阿姐不好,阿姐和你道歉。”
独孤霖抿着嘴终于露出笑意,“真的吗?”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和你生过气?”沈殊玉笑着说道。
独孤霖这回终于开心起来,治病一事让她疲于奔命,她没有什么同龄的好友,只有沈殊玉不仅能让她依靠,还能让她感到慰藉。
她不想失去这位好友,这位让她倾心托付的姐姐。
沈殊玉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和她翻起旧账。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大清早的不在屋子里好好睡觉,跑山里去干什么?”
“我去摘果子啊!”
独孤霖理直气壮道:“昨天惹你生气,我就想去摘你之前说好吃的那个红红的果子给你赔罪,谁知道在山涧旁摔了那么一下,连果子带篮子全掉到水里飘走了……”
沈殊玉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心里着实感动。
“这件事呢就到此为止,你的心意我领了,果子就不必了。”
她站起身,摸摸独孤霖的头。
“你睡一会儿吧,过会你爹就该来了,到时候咱们还得好好和他解释一番。”
独孤霖刚刚已经从陆明珠那里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她爹过会儿就该到了,这会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爹又该唠叨我了……”
沈殊玉为她放下床帐时,她还在朦胧的睡意中嘟嘟囔囔。
出了门,裴含章提议说自己先送孟庭芝回去休息,沈殊玉欣然同意,她自己则打算去厨房叮嘱厨娘给长孙霖做些粥和清淡的小菜。
可是事有凑巧,沈殊玉刚关照完厨房就听小童说卫国公世子到了。
卫国公世子听说独孤霖已经找回来了,于是径直去了缇花小筑,沈殊玉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路上,她心下不免一阵忐忑,也不知独孤霖的父亲听说自己的掌上明珠丢了一回,会不会大发脾气。
到了缇花小筑,和安和景福都站在院子里,两人知道沈殊玉要去拜见世子爷,便拦住了她,说世子爷还在和小姐说话,让她先等等。
沈殊玉耳力好,只是站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卫国公世子和独孤霖絮絮说话的声音。
“……下次可别这么淘气了,这么大的山,一旦别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知道了爹,我下次不会了。”
“哼,你哪次不是嘴上答应不犯,下次照样还敢。”
独孤霖似乎是怕父亲会因此事强行带自己回府,只说是自己嘴馋惹的祸,一再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中间还夹杂着对父亲的央求。
她一向懂得怎样讨好卖乖,沈殊玉并不担心。
“你身体不好,爹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过得自在点,但无论如何也要保重你自己的身体,爹还希望能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嫁人呢!”
“我知道了,爹,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独孤霖的话带着哭腔,她似乎抽泣了起来。
“那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知道了。”独孤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爹,我不想嫁人,别人一定不会有爹和娘还有祖父对我那么好、那么在意我。”
听她提起祖父,独孤永心有余悸,“我都没敢告诉你祖父说你出事了,不然他能直接被你吓昏过去。”
听到独孤霖说不愿嫁人,于是他顺嘴答道:“不嫁就不嫁,咱们独孤府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爹就安心了。”
沈殊玉站在院中,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几个人的说话声忽然从院外不远处传来,她回过神来,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来的人是谢嫮、秦灵泽、裴含章还有孟庭芝,知道卫国公世子来了后,他们不好贸然来打扰,这会儿算着时辰,觉得独孤永大概已经和独孤霖算完了账,这才结伴姗姗而来。
独孤永也闻声出了门。
几人见礼后,独孤永便对孟庭芝连声道谢:“小女顽劣,多谢孟公子将她带回来。”
孟庭芝受宠若惊,赶忙回了一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世子爷不必如此客气。”
淳于靖门下的弟子大多出身不凡,独孤永上下打量了孟庭芝一番,见他相貌俊秀长身玉立,心下生出几分好感。
“不知公子父亲是谁?可也在朝为官?”
他脑子里飞快地筛了一遍朝中孟姓官员,奈何朝中孟姓官员不少,他一时也猜不到是哪家的公子。
孟庭芝答道:“我父亲单名一个齐字,是翰林院学士。”
听到他说父亲是翰林院学士孟齐,独孤永恍然大悟,他父亲在朝中闷声不吭,他外祖父可不是一般人。
“原来是右仆射郑大人的外孙,难怪一表人才,公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啊。”
几人客套一番后,谢嫮要留独孤永在山庄用饭,不过却被他婉拒了。
临走前,独孤永叮嘱沈殊玉,说独孤霖年纪小请多加照顾云云,只字未提责怪的话,沈殊玉心中感动,自然是连声答应。
之后,秦灵泽、裴含章和孟庭芝便将独孤永送下了山。
太阳渐渐落山,空气中的暖意渐渐被夜里的凉风取代。
傍晚去看望独孤霖时,裴含章没见到沈殊玉,于是便询问独孤霖,独孤霖也不知沈殊玉去了何处。
沈殊玉有胳膊有腿,做事也比独孤霖靠谱,裴含章倒是不担心她会像独孤霖一样走丢了,但送了独孤永下山后到现在都没见她,他心里还是莫名地担心起来。
由于不想再惊动谢嫮等人,裴含章便自己在庄里四处找了起来,直到在小演武场看到练武的朱雀。
“朱雀,你看到阿殊了吗?”
朱雀停下动作,“我在这儿待了小半个时辰了,没见小姐来过。”
“哦。”
裴含章转身要走,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刚转过身去,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转过头看向朱雀,“下午回来后我一直没看到她,她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朱雀盯着裴含章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他的目光让裴含章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正当裴含章以为朱雀要说不知道时,朱雀却突然开了口。
“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半会在西门外的石阶上。”
裴含章喜出望外。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