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一听,便立刻明白过来,他在洛京没有姓杨的熟人,唯一脸熟的就是有一面之缘的八仙楼杨掌柜。
“我收拾一下,你们快请他上来说话。”
“好。”
两人答应一声后,连忙跑下楼请人上去。
方恒飞快地收拾好自己,不一会儿便看到杨问心从门外走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两个衙役把门关上,留他们三人在里面说话。
“方公子,看样子你们是要回去了,事情办完了吗?可还顺利?”杨问心问道。
方恒苦笑着请两人坐下,小二送来了刚烧好的热水,方恒给两人沏了两杯茶。
“不瞒杨兄,事情不大顺利,我一时也没什么法子,只好先打道回府。”
“你们不是去请官府出面了吗?他们没帮上忙?”
方恒不好在杨问心这个洛京百姓面前对这边的官员说三道四,只好含糊地答道:“大约是我们运气不好吧,没查到什么。”
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杨问心的鼻子里哼了一声,面上挂着讽刺的笑容。
“依我看,他们不过是随便找了两个人糊弄你吧?”
被杨问心一语道破,方恒惊讶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好歹也在洛京城混了好几年,跟洛京的官府打过一些交道,咱们洛京的官员一贯是长袖善舞,捞钱是一把好手,你让他办事,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方恒目瞪口呆地听完,不禁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
“事发的地点不在洛京,他们不想帮忙也说得过去,如今再待下去也是徒劳,所以还是早点回去和我父亲商议一下吧。”
杨问心听完哈哈大笑,“你没什么收获,我这儿倒是有。”
他一指身边一直沉默的老者,给方恒介绍。
“这位老伯是咱们洛京城里有名的玉石工匠,姓庄,手艺好得很,洛京城往前数几十年的好玉器有一半都出自他手里,你与其去找那些满眼钱串子只会做生意的玉器铺老板打听,倒不如问问他。”
庄先生是骆老爷子找来的,骆老爷子一直在为沈殊玉打理金石斋,在洛京金银玉器这一行十分有人脉。
听说沈殊玉在帮人找东西,骆老爷子二话没说便把这一行的一个老古董给请出来了。
老者冲方恒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杨掌柜过誉了,不过那些年我的确打造过不少玉饰,有些就算不是出自我手,我光看雕工,多半也能猜到是谁做的。”
方恒大喜,连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辛苦庄叔了,还请您多指教。”
随后,他拿出随身带的图想递给老者看,庄先生却没有接。
“你那图我已经看过了,我做了一辈子玉器,这种东西我看一遍就有印象了。”
庄先生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模样的簿册出来。
那本册子存放的时间似乎很久了,纸页泛黄纸张薄脆,他翻出其中一页递给方恒看。
“你运气好,问对人了,这东西当年就是我做的,你看,是不是这一件?”
方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图上画的玉佩与他自己画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这件!”他又赶忙问道,“那您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吗?”
庄先生仔细看了看纸张右侧的几个字,又递给杨问心,然后叹了一句。
“哎呦,人老了,眼神就是不行了,你帮我看看,这儿写的名字是什么?”
杨问心接过了仔细看了看,“写的是,李三娘。”
他又仔细看了看落款的时间,“呦,这玉佩是十九年前做的了。”
庄先生点点头,“我记性或许没那么好,但账本不会作假。”
方恒听了后,疑惑地问道:“原来当年托您做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个叫李三娘的女子,那她和符骁是什么关系?”
这时,杨问心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找的人不是这个女子?而是那个叫什么符骁的人?”
方恒言简意赅地和他解释,“准确点说,我们想知道符骁是不是这块玉佩的主人。”
“你说的这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庄先生问道。
“男的,年纪不超过二十。”
庄先生看向杨问心,“杨掌柜在洛京的时间虽然不短,不过还是没有我这个老家伙长,洛京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一直待在这儿的人我多少都会有些印象,尤其是还来过我这儿。”
他仔细回忆了一阵儿,“这个李三娘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可能是住在南城那块儿,成过两次亲,第一次嫁的丈夫是个短命鬼,死了之后她就改嫁了。”
杨问心沉思片刻,“这个符骁会是她的儿子吗?”
“多半是吧,你们去打听打听,看看和她成亲的两个男人,是不是有一个姓符。”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方恒心里着实欢喜,却又忍不住问道:“这么久的事了,您老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庄先生一看方恒不信自己,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别的我可能记不住,她家的事,这周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是知道的,女子死了丈夫改嫁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她丈夫死了没几个月她就改嫁了,这周围人能没印象吗?”
“那这李三娘还活着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方恒起身又给庄先生行了一礼,“今日多谢老人家为我解惑,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带着这本册子回景安,为这桩案子做个证人?”
庄先生嗐了一声,“杨掌柜和骆老爷子亲自上门做说客,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少不得要拼上这把老骨头和你走上一遭。”
方恒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高兴,竟然忘记问杨问心为何会掺和进这件事中……
“杨掌柜,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去帮我找庄先生?是沈小姐告诉你的吗?”
杨问心十分坦诚,“是啊,我是受沈小姐托付,她说这事挺重要的,我自然不敢耽搁。”
方恒不知道杨问心和沈殊玉是什么关系,只以为是沈殊玉结交的朋友,所以杨问心才对他如此仗义,于是赶忙道谢。
“杨大哥,多谢你替我们找来这么重要的证人。”
“别客气,沈姑娘难得开一次口,我怎么着也得替她把事情办得圆圆满满。”
方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小姐也真是的,我走之前她只说是让我给她的朋友带一封信,请你帮忙这事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露。”
杨问心听完哈哈大笑,“她一直就是这样,事情没做成之前从来不和别人讲。”
见他对沈殊玉如此了解,方恒忍不住好奇起两个人的关系,问道:“敢问杨大哥和沈姑娘是……”
“她算是我义妹吧。”
杨问心胡扯完又不忘叮嘱他,“我不喜欢和衙门扯上关系,若是这个人证你用的上,回头就说是你自己找来的,不必提起我,庄先生这里我也交待过了。”
方恒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好,杨大哥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