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未停。
一连大半个月,魏婉茹白日都忙得无法回府。
燕尽驰也从未过问,仿佛他的后院没有过这号人物一般。
梨欢园的院子里,寂然无声,茉莉端着新装好的木炭火盆,绕过珠帘绣幕,进了里屋。
“夫人,今日愈发冷了,奴婢再给你加一盆火。”
肖洛“嗯”了一声,继续看手中的书册。
茉莉放下火盆,从怀里拿出一张白色信笺,道,“夫人,魏姨娘新的模特秀,今日午后举行,这是她送来的请帖。”
看到新的请帖,肖洛这才放下手中书,随手接过。
请帖内容,与上次相差不大。
肖洛抬眸说道,“茉莉,今日你寻个机会,跟曹叔知会一声,他下月便可去绮罗阁做工,月给是香奈尔成衣馆的两倍。”
“是。”茉莉福了下身。
虽然茉莉不懂,夫人为何几日前吩咐她去西大街与曹叔偶遇,并暗示他能来绮罗阁做工。
但她猜测,或许与魏姨娘有关。
上次魏姨娘处心积虑,陷害夫人,本该受到处罚,却被老夫人轻轻揭过。
她都不曾服气过,奈何她还看到魏姨娘的成衣馆越做越好,更是心中不快。
最近,她隐隐感觉到,夫人似是有什么动作。
像是在蛰伏,等待反击的时刻。
无论如何,她是喜闻乐见的。
她的主子,不是任人揉捏的女子。
“夫人,午后的模特秀,咱们去吗?”
“去啊。”肖洛抬眸,满目的晶莹剔透,“有好戏开演,我们如何能不在场?”
“是。夫人。”
茉莉也跟着兴奋起来,她最喜欢看戏了。
京城的雪在西大街积了半尺,仍然无法阻挡高富贵门家的姑娘,前来参加最新的模特秀。
当肖洛到达香奈尔成衣馆时,门前已停靠着各式繁贵富丽的马车,从上面走下来的贵女,各个弱柳扶风,雪肤花貌,锦衣秀鞋。
燕非雨身着桃红五彩撒花袄,似一只臃肿的花蝴蝶,飞进飞出。
“张家姐姐,你今日能来,鄙店真是蓬荜生辉。”
跨入成衣店的是张文义尚书府的大小姐,张眉昭。
她含蓄一笑,客气道,“燕妹妹颇为能干,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竟能将这成衣馆开得有声有色。”
一听到夸奖,燕非雨瞬间找不到北,“不过是小有成就,自小学习了一些商贾之道,能够学以致用。”
“小家子气,尽做些轻贱之事,上不得台面。”
张眉昭身后,走来几位贵女,同样穿得花枝招展,为首的那位,趾高气扬,眼珠子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朱玉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没有请你来,你来作甚?”
燕非雨看到来人,好心情瞬间灰飞,满面敌意,似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斗鸡一般。
朱玉兰哼了一下,不屑一顾,“不过是长康公主赠予我的请帖,我看着浪费可惜,这才勉强来瞧瞧罢了。”
说起长康公主,朱玉兰的母亲是长康公主的表姨,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朱玉兰的父亲也不过是正四品的中书侍郎。
朱玉兰却能用此借口经常与长康公主为伴,从而京城大多贵女都会敬她三分。
唯独燕非雨与她不对付,二人常常斗嘴作对。
燕非雨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开口就是逐客令,“我的店,不允许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进来。出去出去。”
朱玉兰被骂是狗,霎那间怒火攻心,又想破口大骂,却被张眉昭拦下,“玉兰妹妹,稍安勿躁。”
她又转向燕非雨,规劝道,“燕妹妹,今日是你的重要日子,以和为贵,才能生意兴隆。听姐姐一句,来者是客,算了吧。”
燕非雨一听生意兴隆,霎时没了怒气,只道,别和银子过不去,“我是看在张家姐姐的面子,才让你进来的。”
朱玉兰用力哼了一声,越过二人,带着其他跟班姑娘,头也不回地直接往里走去。
肖洛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这才走上前,“恭喜小姑,梅开二度,祝你财源滚滚来。”
燕非雨一见,又是一个和她不对付的人。
然而,肖洛的贺词,正中她的心房,令她一时也不好发作,“多谢大嫂,往里进吧,新的模特秀即将开始,若真心希望我发财,就多买几套衣裙吧。”
肖洛微微一笑,颔首道,“自然。”
这次的模特秀戏台,与上次大同小异,同样是一横一竖的结构。
相差无几的介绍纸张,略有不同的是衣裙的名字。
“咚咚,咚。”
鼓声骤然响起。
灯火熄灭。
在座的贵女们大部分是第一次前来,均被眼前的场景设置,与动感的音乐鼓声,震撼地一时不知看哪里好。
连朱玉兰都专心致志地感受秀场带来的感官刺激。
随着鼓声的越发激昂,第一位模特踩着厚底绣鞋,婀娜多姿地出场。
她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令人瞩目的是,她内穿薄如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胸口领子开至双峰之间。
峰沟赤裸显眼,如雪似酥,极尽魅惑。
一颗小鸡蛋大小的琉璃石,晶莹剔透,置于双峰中间,一时令人不知先看哪一个。
坐在台下的贵女们,大多是闺阁女子,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衣着,纷纷红了脸颊。
只是,她们一直听闻,香奈尔成衣馆的衣裙,设计独特,奢华高贵,第一场模特秀后,便引领了大晋国衣裙的新风貌。
不成想,设计的确独特,也极致高贵,但是这低胸装,却是在她们的认知范围之外。
还未反应过来,第二位模特姑娘,从后台迎面而来。
这一下,贵女们顿时坐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