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无羡心中尚且记挂着江澄的身体,脑子里还有许多的筹谋要和江澄以及众人谈论,所以二人本来是打算御剑返回云梦的。
可是如今,魏无羡收拢了一个调皮聪明的小徒弟,两个人多了一个身子骨瘦瘦小小的小拖油瓶,魏无羡担心他一个小孩子觉得害怕,不免有些不落忍。
薛洋似乎看出来魏无羡的为难,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魏···师父,你不必惦记我,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有事情着急就去做就是了,不必惦记我,我闯荡久了,给我一张地图,我自己慢慢的跟在后面去云梦就行。”
由于魏无羡数日的磋磨,终于成功降服了这个嘴硬的小东西,成功让对方改口喊自己师父。也在前几日的一家简陋的客栈里,完成了自己第一个弟子的收徒仪式——魏无羡得意洋洋的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喝了薛洋敬的茶。
薛洋虽然担心自己师父因为自己延误了正事,特地这么说宽慰他,但是终究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的。
好不容易有人如此细心体贴的对待自己,但不过一会就要离开自己,薛洋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舍和难过,但是隐藏的极好,没有被看出来。
只是此时,一直沉默无言的蓝忘机突然站起来,把薛洋抱到了避尘之上,自己站在他身后。
两指微和,蓝忘机掐了一个决,避尘灵光大现,腾空飞起。
魏无羡吓了一跳,正想告诉蓝忘机飞的慢一些,别吓到这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娃娃,却意外的看见被蓝忘机护在胸前的小娃娃睁着大眼睛,欢喜又新奇的往下看,小脸笑的跟朵花似的,完全看不出来半分骤然飞上云端的惶恐。
“真不愧是我徒弟。”
瞧见那孩子的神情,魏无羡彻底放下了心,安心的等着蓝忘机带着薛洋飞下来。
薛洋飞了这一圈,小脸红扑扑的,不顾头发被风吹的乱蓬蓬,兴高采烈地围着避尘转圈圈。
“诶呀,这东西太神奇啦。”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飞起来啊!”
“蓝师父,你再在带我飞啊!”
看见蓝忘机的目光,魏无羡这才恍惚了解蓝忘机的意图。
既然这孩子并不畏惧,就不必两边取舍。
魏无羡笑了笑,捏着薛洋的小脸,让他看向自己。
“我说小洋,师父带着你从这里一直飞到云梦好不好?会不会害怕?”
薛洋眼睛亮亮的,这次没有掺杂着任何隐秘的委屈和自苦,特别激动的问他,“师父你也能飞啊?那你可以带我飞多久?我们能飞几天啊?”
魏无羡摸了摸他的头,“夜晚还是会休息的,大约三四天吧。”
薛洋笑着欢呼一声,围着魏无羡催促他快点收拾东西。
胆大的小孩。
魏无羡想起那个初次把他抱上灵剑的馨香怀抱。
那个灵动明媚,俏丽逼人的女子也是这样,一边笑一边和一旁担忧自己会不会害怕的男子高声笑道。
“你瞧瞧我们阿婴,真是和我一个模子出来的!”
“娘子你慢些!”
“慢什么?看阿婴多高兴?好一个胆大的小孩!”
“阿婴,咱们不管你阿爹了,阿娘再带你玩一圈!”
“好哦!!!”
这次,薛洋满怀欣喜的踩上魏无羡的随便,看着这一把明显比避尘纤细许多的剑身竟然能如此轻易的载动自己和魏无羡,惊喜的叽叽喳喳叫唤。
“师父!你今天就是我师父了!哇太厉害了!我飞起来了诶!”
“哇!师父你快点!前面那只鸟!超过它!”
“哇!好大的风啊!”
魏无羡看着小崽子叽叽喳喳一身活力,一边嘴甜的喊师父,一边乖乖巧巧的缩在自己怀里,瞪着眼睛看风景。
他倒是很乐得在新到手的小徒弟面前展示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实力,闻言看了看那只鸟,笑呵呵的说,“好嘞,看你师父我超过那只鸟!”
说罢心神一动,薛洋靠在魏无羡身上,看见自己轻易地超过那只大鸟,兴奋地冲人家做了个鬼脸。
“我比你快!哈哈哈!”
魏无羡笑着问他,“师父厉害吗?”
薛洋此刻满心都是敬佩,大声喊着,“师父最厉害!”
“等到了云梦,我教你射箭好不好?”
“好!师父我还想学飞!我也想飞起来 !”
“好嘞,等我回去就给你留心上品的灵剑!”
“谢谢师父!”
“不客气!”
蓝忘机看着不断超越飞鸟,已经玩疯了的两个人,很难评价比薛洋大了十来岁的魏无羡在心智上是不是能比薛洋大超过三岁。
他俩能玩到一起,算是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
越想越好笑,蓝忘机忍不住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莲花坞中,伴随着袅袅的炊烟,清晨的第一抹微光溢出天际。
江澄一觉起来,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什么事情,刚要找魏无羡,却接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魏无羡出现。
一瞬间,江澄冷汗都冒出来。
他又喊了江厌离,江厌离也不在。
若说有什么最难熬,大约就是这样,在清晨万家烟火中,独独孤寂冷清的空荡荡的莲花坞,和午夜梦回中,他永远都在怀念的已经凋零的过往。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过分真实的梦境。
梦中他再一次回到了前世,再一次亲眼目睹了魏无羡魂消,江厌离身亡,再一次众叛亲离,再一次经历和魏无羡的误解,争斗。
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没有亲人友人的莲花坞。
江澄惊慌的,想要拉住魏无羡的手,想要告诉他。
“不是的。”
“魏无羡,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是我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你回家吧。”
但每一次,他的口中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话,把他从小一起长大, 情谊深厚的兄弟越推越远。
江澄痛苦到眼眶酸涩,灵魂深处一种被吞噬的剧痛感。
他只能旁观着魏无羡再一次走上那条不归路,看着自己刚刚痛失丈夫的姐姐急急地奔向战场。
她只是想和自己那个被人算计的如同困兽一样的弟弟见一面,然后对他说一声,阿羡,不怪你。
就这样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因为一剑封喉,只能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任由灵魂被不断拖拽,被那无形的力量指引着去看那些他始终看不了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