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之声音里带着颤抖。
霍峤发现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
他有些不自在地在裴郁之怀里动了下,又被裴郁之紧紧抱住。
他放弃了,松了身上的力气任由他搂着,语气也软下来。
“—你今天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我当然要说,我被白希那个傻逼害得好惨!要不是他故意说那晚的人是他,我根本不会跟他谈那几天,他害得我脏了!”
裴郁之满腹怨言。
在夜店门口,他听到白希骂霍峤,失控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要不是成昀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白希欺负我,你都不知道他多坏,那一晚是我珍贵美好的记忆,要不是他...”
“—最开始可不是他让你认错的,是你自己眼瞎。”霍峤冷冷开口,“在学校里对白希一见钟情的是你,主动追求他的是你,整天找我麻烦的也是你,现在你又...”
裴郁之陡然站直,目光灼灼看向霍峤。
霍峤被他的目光烫了下,下意识错开视线抿紧唇,后面的话也自动噤声了。
崔家老宅外的路灯明亮,灯影照在头顶,霍峤纤长的睫毛无助的颤抖,在眼下映出密密的阴影。
“让我一见钟情的是你,一直都是你,第一次是在温泉酒店,我喝酒后,隔着浓密的白雾看到的是你。”
“是我先入为主,在校园里看到白希脖子上的颈圈和耳钉,以为那一晚的人是他。”
霍峤还是委屈:“我比白希高十几公分,比他肌肉练得好,他那种白斩鸡...你怎么这么蠢,将他错认成我?”
裴郁之苦笑:“是我错了, 是我蠢,我那时候只以为我是讨厌你,每天想办法凑到你跟前,想看你,想跟你说话,看到许将那个小白脸挨着你,我恨不得弄死他。”
霍峤瞪他:“你在胡说什么,我和许将是朋友。”
裴郁之再次将他搂进怀里,喟叹一声说:“我那时候太嫉妒了,不管看到你和白希在一起,还是看到你和许将在一起,心里都酸死了,我真傻...”
这次霍峤没挣扎任由他抱着。
他将脸颊贴在裴郁之肩膀上,视线落在黑暗的虚空。
即使是深秋,树木茂密的地方依然有许多小蚊虫,它们喜欢光,感受到光之后会义无反顾地朝光影飞驰。
就像现在,路灯下一群群小小的蚊虫纠缠着,影影绰绰不死不休,即使寒冬将至它们的生命力依然旺盛的惊人。
霍峤看得出神。
他和这些小蚊虫很像。
喜欢光,渴望旺盛的生命。
他虽然生活衣食无忧,金钱富足,却从未感受过爱。
父母对他只有利用和审视。
舅舅和外公对他的爱建立在他是崔弦月儿子这个基础之上。
但这些都是从前。
今天,格外不同。
霍峤闭了闭眼,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湿润。
终究在寒冬来临前,他找到了能让他安稳过冬,不会被凄惨冻死的栖息地。
“—你别骗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他喃喃自语。
“好,如果我骗你,你就杀了我,好不好?”
霍峤只穿了一件衬衣和薄款风衣,夜里在户外站久了,脸颊变得冰冷。
裴郁之穿的也不多,即使是两个年轻壮汉搂抱着,在一阵冷风吹过后,两人还是同时打了个寒噤。
“先回去,这样太冷了。”
裴郁之嘴巴轻轻碰了下霍峤的脸颊,凉意让他有点懊恼。
霍峤瑟缩了下,含糊的唔了一声。
两人黏黏糊糊搂着往回走,裴郁之给霍峤打开车门,等他上了车,才三步并作两步的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启动离开。
车灯从密林深处亮起,慢慢朝密林外移动,很快崔家大宅前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不一会儿,他们离开的地方升起一丝白色渺渺的烟雾。
霍峤站过的小门处有猩红的亮光。
猩红的亮光一会红一会暗,十几秒后,这里传来一道冷哼声。
“两个小兔崽子,害我在这儿吹半天冷风。”
是崔弦星。
他将脚边还冒着白烟的烟头碾灭,好半晌又叹息一声。
“年轻真好啊。”
有爱饮水饱。
不像他,人到中年身边连个固定暖床的都没有就罢了,养大的小崽子有了情人就不管他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印在他脸上。
看到屏幕上满满的消息,他厌烦地皱起眉头。
崔弦月,真是愚蠢到极点了。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跟他掰扯潭水湾项目。
他随手拨出一个电话,响铃两声后对方接起。
“是我,对谢家的投资尽快撤回来,放出消息,崔家要和霍家、谢家减少生意往来。”
一个个都喂得太饱了。
吃着崔家的、喝着崔家的,竟然还想在他面前造次。
“啧,麻烦,你现在就给霍峤打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到公司。”
“呵,霍峤跟你说他明天有事不能到公司?什么时候说的?”
“半小时前?好得很!”
半小时前不就是霍峤从家里出来的时候?
感情是看到裴郁之,就知道明天不能上班了是吧?
崔弦星磨了磨牙根,对裴郁之更是又恨又气。
这东苏来的小兔崽子,简直像个狐狸精。
又乖又孝顺的霍峤被他带成什么样了?
年纪轻轻整天沉迷情事能有什么出息?
“继续给他打,让霍峤明天必须到!”
“不来?跟霍峤说,不来就不要再来了,就说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