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昭禧小瞧这位金公子了。
原本以为是个富贵窝里养大的娇气少爷,大病一场应该伤了底子才对。
没想到不仅生龙活虎,还深藏不露。
她也在腰间转了转,佩剑出鞘,“比一比?”
昭禧原先习惯了用软剑,方便好携带,也不易被察觉。但她将其送给慕言了,当时丢给他就是给了,便是他的了。
而她自己现在用的则是正常的佩剑。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还望昭昭手下……留情。”
金闪闪的武艺如何,昭禧还没试探不知深浅,但他逐步试探,不断跨越底线的本事倒是让她佩服。
从“昭姑娘”到“昭昭”,可谓步步为营用心至甚。
才过一招,昭禧就停了下来,蹙眉问道,“你这招式……哪里学的?”
非北弗所有,有些域外之术的影子。
“如果我说,是‘死’了那段时间所学,昭昭会觉得我在说谎吗?”
他的意思是,在昏迷那段时间,有神人助力,不仅免他死去,还传授了他一身武功?
昭禧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重新换了打量他的目光。
金闪闪……莫非有神根?
“哈哈哈哈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金闪闪在她面前装不了正形,只被她神翼添覆的眼眸瞧了一会儿,便不打自招,“如此玄怪之事怎会发生在我身上呢?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家的儿子而已。”
平平无奇,有钱人家的儿子。
很好。
金闪闪再次重新定义了昭禧对这些字词句的理解。
“和昭昭一样,这也是我师父教的,”他回忆起小时候,便连这也要拿来和昭禧配平,“师父出身东华,自然教的就是东华的招式。”
“昭昭,你没想到吧,我并不是草包啦!也不是你和恪仁王说的那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偷听我们说话!”
昭禧也是第一次背后说别人坏话还被逮住的,脸上微赧,有点儿故作狡辩之势。
“不偷听怎么知道昭昭原来是这样想我……”
金闪闪的底气是用金堆玉砌的富贵养出来的,以至于他并不以这些常人觉得不好意思的东西为耻,反而敢作敢当还敢当面问出来。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昭禧想起那时的情境,觉得有几分话赶话的嫌疑,“我们是说——”
“不是就好呢!”
金闪闪是不怎么爱听昭禧“我们”“我们”的一句句开头称谓的。
“我比昭昭想象中有用得多,你且看着吧!”
此刻的金闪闪是第一次在昭禧眼中这样清晰过,仿佛清晰到可以透过他花团锦簇的衣裳、眉如墨画眼如澈湖唇红齿白的面容,看到他若隐若现恣睢昂扬的魂魄。
就这么一晃眼,她追逐山河的旅程里就多了一个人。
她赶路,他或在身后默默追赶,或在身旁笑指一路风景。
她路遇不平,上前教土匪做人,他就开打前给她递刀子,开打后给她递湿帕。
虽然昭禧在看到那把一人高大刀的时候,眼一抽表示拒绝接过这丑东西,最后还是他自己操刀上阵。
旅途中也不光只是赶路打人了,还有日行一善。
昭禧的小包里从来没缺过需要的药材。
她很奇怪,昨日才用完的今日就又满了?
怎么回事?
因为有人偷偷在她夜晚熟睡后,跑去买药,金少爷财大气粗,什么点都能买的到想要的药材。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有时候在荒郊野岭没有住店时,便只能爬上附近的山头,去山里找寻。
总之,会想尽一切办法。
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她迷迷糊糊出来以后,趁她半醒将小包装满。
如此,她就有了用不完的药材和从不会困窘的时刻。
昭禧第一次去京城,是因为慕言的生辰。
他走的时候提过一嘴,自己的生辰在下半年隆冬,过年前最冷的时候。
希望她能来看他。
她去了,还带了个尾巴。
慕言在看见金闪闪的时候,那双狐狸眼头一次变幻成了狼崽子的凶恶。
“他这一路都跟你一起?”
昭禧点头,“嗯,他是我的帮手。”
“王爷。”
金闪闪上前来打招呼,自然而然从善如流。
两人与昭禧之间的关系,刹那间掉了个个。以前是他和阿喜一起看别人,现在是阿喜和金闪闪一起看他。
莫名不太舒服。
慕言“嗯”了一声,便挪了步子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昭禧的身旁。
这样似乎能够体现两人的亲近一样。
“阿喜,你来得真巧!明日就是我的生辰宴,府上准备了好多节目,你可以好好坐下来歇歇,顺带瞧一瞧有没有意思。”
一路风雪兼程,就是为了赴约。
昭禧她们是从南边过来,那里还热得很,这边却是冰雪铺地了。
“好啊,这是你的王府,你来安排就好!”
慕言也是这样想的。
他准备了个惊喜,就等着她来了。
惊喜要保密,昭禧得开心。
明明是慕言的生辰礼,昭禧却被他带着在京城的街上逛了好几圈儿。
吃的喝的玩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买了多少。
只记得那条街上的卖家都笑开了颜。
“哎?阿喜,”两人玩儿累了,就坐在了城内的护城河边堤上歇息,把弄着两只纸灯笼。
一只兔子的,另一只是龙。
慕言的属相是兔子,接近兔尾巴也接近龙头。
“金闪闪怎么没有一起出来?”
第一眼看见他跟在阿喜身后,慕言是不快的。但想着对方也是离家外出,人生地不熟来到京城,还孤零零待在府中,慕言的同情心就有些挡不住了。
好歹他该尽地主之谊的。
他以为金闪闪是因为惧怕他王爷的身份,以及昨日那并不友好的态度,才“识相”地不跟着出来。
“唔,他好像是有些水土不服。京城太干太冷,哪里是他这个湿热地方长大的人受得了的。”
平徽已经很靠近南望了,常年不见雪但是会经常下雨。
不过……昭禧也是突然想到,这一路走来该是适应了啊,昨日也不见他说有什么不舒服啊?
果然是少爷的身子,“病弱”得很突然。
闻言,慕言的良心才好受了些。
他真是做不好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