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罗大人,真正的幕后贪官又是谁?
不言而喻。
罗微升不过是暼到某人一角,心里的戾气又有腾飞之势,额前红光乍现。
“可信可信!”
司命不明白,就问了个可不可信怎么就能触发她的煞气,“我发誓,绝无害你之心,总行了吧。”
这劫看来怎么着都得叫她去历了。
左顾而言他。
她问的是历劫一事可不可信他。
但司命大人回得却是绝无害她之心。
那么,历劫另有蹊跷?
可这浮躁逐渐暴动的情绪走势也非假的,她能感受到其逐渐不受控制的趋势。
不妨一试,待她再回来说不定就明白了。
“那我这就去——”
“等等。”
秦不渡自她答应下凡历劫后,便不再多话,此刻却又叫住她,似有不舍之意。
眼看就要成了,又被他叫停,司命心里把这位骂了个底朝天。
果然,他专克他。
“木阳大人,还有何贵干?”
别以为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他那一出,就是一番激将法,激她昏了头反着来,反而称了他开始的心意。
秦不渡还未说话,手就直挺挺伸来,罗微升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在她下去之前跟她较量一番,也伸手去挡。
然后……刚好被他抓住。
又……丢开。
“哎?!你!”
额心一点,印纹消失,随之而替代的是一血红朱砂痣。
“百鬼不近,百邪不侵,百毒不染。”
秦不渡轻念口诀。
他不是要伤她,而是给她加道护身符。
“煞气过重,重为新人也难以完全掩盖,若是就此下去,即便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也终究落个邪祟不离身的命果。”
他只有将自己的至阳之力匀出一二到她身上,才能保她有个不至太苍凉的一世。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罗微升默默收回那只被他甩开的手,握拳负于背后。
“咳,那,那就谢了。”
一码归一码,该谢就得谢。
无论人还是神,都不能白长一张嘴,只会吃饭不会说话。
立于天地世间,唯“谢谢”“对不起”和“我爱你”三句,一定不能逃避,要及时说,趁早说,大胆说。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秦不渡还拿着原先一副“你我关系匪浅,做什么都应该”的样子对她,不论她如何看待,反正在天界其他神的眼里,他足够至情至性至善。
全然忘记了她为何杀他,他飞升前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嘛,只要活得久,什么苦难熬不过去。
坏人能变好人,好人也能变坏人。
只要你够有勇气。
脸皮也够厚。
“那我这就跳了?有什么姿势要求吗?应该不会投到畜牲道吧?”
这些问题,问得一个比一个叫司命无语。
这是天庭的跳仙台,不是冥府的六道口,还有随机非人的可能。
“唯一要求,闭嘴闭眼,跳——”
“哎!?”
话没说完呢,刚还磨磨唧唧的人就潇洒利落没有多余一句就自己下去了。
仿佛一切聒噪都是幻觉。
好……好利索一神。
“她刚才应该没发现不对吧?”
司命长吁一口气,这场戏演得,差点儿就叫他良心难过了。
“肯定发现了,没计较而已。”
水渊了解木阴,她那会儿抬眼瞧司命大人那一下应该就是知道不对了。
不过是功法也的确出了意外,没得辩解罢了。
“啊!”
司命大人犯愁,“那等她回来,告诉她还有两遭的话,她还能配合吗?”
“不知道啊,木阴吃软不吃硬,或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应该能糊弄过去。”
水渊还是乐观的。
司命听到他这么说,但是被提醒了,对着心不在焉仍然朝下望着的秦不渡,怒其不争道。
“秦不渡不是我说你,水渊大人都知道她这人素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从以前到现在压根儿没变过啊,这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可你,你……唉!”
秦不渡怎么可能不了解。
司命曾亲眼目睹他有多在乎他的夫人。
尽管没亲眼见证这一祸害是怎么被罗微升除掉的,可就他给罗微升留下的那点儿精而少的可怜暗卫,要想绊倒在他这个皇帝死后如日中天形同副皇的秦不渡,该是难于上青天的。
偏偏罗微升做到了。
其中若是没有秦不渡的放任,那是连罗微升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秦不渡爱罗微升,这是天上地下都公认的事实。
民间将他们奉为夫妻神,甚至一些闺阁里的姑娘在乞巧节竟然不拜月老反而去拜他俩这一方守护神。
天界如今不比往日无情无欲。
新天君自人间而来,又带七情六欲成神,连带着一众新神也见样学样。
和人间那些凡民一般,也真拿他们两个看作一对儿缘分深厚的欢喜冤家。
当下尴尴尬尬,生疏客气,保不齐以后再过百年又是怎样的光景。
搭档神真变夫妻神也挺好。
可当事人两个却好像身在山中,被浮云遮眼。
罗微升的心思不必说。
神是神,人是人。
别的神做得到,就她做不到。
拽着家仇国恨百年间的记着,令他这个曾经的一国之君都有些汗颜,时常反省是不是太过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他都翻过那一山了,回头发现她还在山头与人对峙。
对峙的另一方,就是眼前的另一头倔驴。
秦不渡数百年如一日不断地坚持不懈地精准踩着罗微升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激起她的逆反心。
明知她有意逃避,不去急着解开她的心结,只还拿着以前的样子恍若无事地与她相处。
哪有这样的好事。
白瓷有隙,破镜难重圆。
捂着眼睛闭耳不听,任打任骂也不还手。
放在别人那里或许有用,可罗微升不行。
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能为了大义眼也不眨地杀了你,怎么会稀里糊涂不管不顾前尘尽忘。
但有时司命也在想,这两人之间或许只是拿他做筏子。
明明他才是那个含恨而死的国君,可被他俩势如水火的架势对比着,显得他无关紧要也就罢了,昏庸名号又更加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