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芳是带着满腹的怨念离开的，回到家里，她就疯了似的踹着椅子，将一些不易坏的物件狠狠摔在地上，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愤怒。
余小兵被她吓的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她稍稍冷静下来，余小兵才弱弱的叫着，“妈妈。”
余芳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走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边哭边说着，“小兵，咱们娘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孩子很懂事的给她擦着眼泪，“妈妈不哭，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余芳擦着眼泪，笑了笑。
“小兵，以后见到干爸就黏着他，懂么？”
余小兵垂下小脑袋，“可是，陆叔叔不喜欢我叫他干爸，他说过好多次了。”
“没关系的，你这么小陆叔叔不会和你发脾气。”余芳说，“况且你都跪下磕头了，他就是你干爸。”
小孩子的思想没那么复杂，所以感应情绪很直接。
余小兵知道叔叔不喜欢自己叫他干爸，可若是不叫，妈妈又会伤心难过。
两相为难，余小兵撅着嘴巴点点头，“妈妈，我听你的。”
由于不知道乔然突然回来，刘春花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菜，就炒了个豆芽和小白菜。
乔然也不饿，坐在餐桌旁也就喝了杯水。
“妮儿啊，这是放假了？放几天啊？”刘春花问着。
坐在对面的陆向南对自己的老娘使了使眼色，奈何刘春花同志比较单纯，不会看眼色。
“妮儿，你这次回来，看着不大高兴呢？”
陆向南急忙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然后将碗筷推过去，“妈，你先收拾桌子吧，我和然然单独聊会儿。”
乔然和夏小柒改名的事全家都知道，但刘春花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所以她管余芳叫小余，而不是小芳。
两人回了房间，陆向南把床上的被褥铺好。
“累了吧？躺下休息一会儿。”
乔然坐在床上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其实卧室挺大的，但摆设的很干净简单，符合陆向南的一贯作风。
一张木制的双人床，窗户边一个书桌和一把凳子，桌上简单的摆放着几本书，别无其他。
没一会儿陆向南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先泡泡脚，解乏。”
乔然挽起裤腿，将双脚缓缓放入水中。
她的一双玉足很白，但她脱袜子的时候陆向南看到她的脚底有好些磨破的血泡。
陆向南蹲下身子帮她按着脚，好几次想和她说：别去当兵了，伤痕累累的我看着心疼。
但他说不出口。
陆向南从来不敢阻止乔然追求梦想，不想也害怕让这件事成为两人之间的结。
乔然垂眸看着陆向南头顶上的呆毛，忽的用力踩了一下水，洗脚水崩了陆向南一身。
陆向南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乔然。
“恭喜你啊。”乔然说，“年纪轻轻的就喜当爹了。”
陆向南郁闷的揉着太阳穴。
“你别误会。”
陆向南解释道，“刚才那个是我们学校的余主任，就住在咱家楼下。她爱人早些年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带孩子。前段时间孩子突发急性脑膜炎，我帮着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后来这孩子就跪下磕头认干爸。我和孩子说好几次了叫叔叔，可他不听，那么小的孩子我总不能打骂他吧？”
乔然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臭弟弟特别好看，被别人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喜欢陆燕北的是青梅和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到自己臭弟弟这怎么就变成小寡妇了？
乔然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叹息道，“真可怜。”
陆向南还以为乔然是在说余小兵，便附和道，“嗯，这么小就没了爸爸，确实挺可怜的。”
“感同身受了？”乔然问。
陆向南笑笑，没说什么。
说不上感同身受，但那种无力的，经常因为没有父亲被人嘲笑和欺辱的日子，足够陆向南记一辈子。
洗漱过后，乔然就躺下休息了。
这一段时间，确实身心疲惫。
只是刚刚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顾安的模样，他说的那句请带我回家。
即便是到现在，乔然也无法接受顾安已经牺牲的事实。
陆向南坐在书桌旁批改数学题，时不时的就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乔然。
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回来了，就在自己的眼前。
放下手中的钢笔，陆向南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他的作业还没批改完，但就想过来看看乔然，尽管两人身处一室。
结果他看到的是乔然颤抖着睫毛，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湿成一道道的，
“然然。”陆向南声音很轻的，像是羽毛拂过耳畔。
乔然的睫毛抖了一下，却没睁开眼。
陆向南动作轻柔的擦着她的眼泪，“然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然歪了歪头，将脸颊贴进他的手掌心。
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且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光都已经刺眼了。
阳光穿过玻璃窗时形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光晕，暖暖的洒在书桌上。
枕头边有陆向南留下的纸条，他去学校了，且知道乔然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就让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暂时住到红丽那里去了。
乔然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起身去洗漱。
不知道是陆向南叮嘱的还是刘春花同志细心，从客厅到厨房到洗手间，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且没有堆放任何杂乱的物品，就像没人在这住过似的。
乔然猜测着应该是陆向南叮嘱的，老太太干活是把好手，但真没那么细心。
餐桌上有米粥和包子，乔然没胃口不想吃，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了片刻就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一阵敲门声响起。
乔然推开门，只见余芳站在门外。
乔然还挺疑惑的，心想：她不是三中的主任么？这么清闲可以不用上班的？
见是乔然开的门，余芳也愣了下。
但她很快就露出一副很标准的职业微笑，“我来找小兵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