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定胜负。
祁兮面色平静,把弓放下。
她上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像是站了那会就累着了似的。
“你……”
丁梨不知会是这样的结果,顿时一个“你”字当头,“你”了半天,后面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太厉害了!”
红豆直接冲上场,一把环住祁兮的肩膀。
由于冲劲太大,祁兮体弱,这一下差点把她掀翻在地。
被红豆这么一拽,祁兮像是呛着了,不禁咳嗽起来。
“抱歉啊……”红豆内疚地轻拍着祁兮的背道,“有点激动,我都快忘了你身体……诶?对呀!你身体素质那么差,怎会有如此高超的箭术?”
红豆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
祁兮咳嗽着顾不上说话,吴量立马就替祁兮背出了官方标准答案:“虽然姐姐体弱,但到底祁家是武学世家,还有个祁远这么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哥,耳濡目染的。自然也会一些。”
祁兮缓和过来。
“承让,恰好会些箭术。”
她很谦虚。
谦虚到丁梨觉得她在演,或者仅仅是玄学般的新手光环。
祁兮和丁梨不一样,不是爱炫技的人。相反地,对她来说,留的后手越多,藏得越深越安全。因此上一世的白河只是知道她身边有能人,并不知道她会射箭。
今天,她只是恼了丁大小姐,更恼纵容此事的白家,一时敲山震虎罢了。再者说,白河知道了又如何呢?她今世也不打算走之前的老路。再进一层,她越谨慎白河才更担心。她就是故意露马脚给白河的。
“既然胜负已分,”她转身看向丁梨,“给肖鹿来个诚恳的道歉?”
丁梨的脸色从恼怒转向伤心,又成了那副面对白王凄凄然的可怜模样。
这是祁兮第一次耐心地教育小孩子。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不去?”祁兮努力装耐心的笑容在丁梨看来更加阴恻恻地,“在我们偃州,不履行赌约,赌注可是会翻倍的。”
丁梨哪见过这阵仗?她回头一句“尧哥哥”,又想求助白尧。
白尧上前一步,被白河拦了去:“大哥你可想好了,若你现在还护着表妹,将来可再没人能管着她了。”
白尧觉得有理,只得道:“梨儿,赌约是你自己应的。我们北境之子说一不二,输了就不认,岂不是让人笑话?”
“所以,尧哥哥是要旁人看我笑话?”丁梨哭得梨花带雨,一行热泪滑落脸颊。
只可惜天气不对,落下不多时就结了冰。
祁兮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丁梨妹妹,请吧?”
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由吴量带路,往肖鹿的方向去了。
白江自是和吴量一道进去。白河也跟着,红豆在后头。而白尧,虽担心表妹,却怕她对自己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当下咬咬牙,也随白河进去了。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丁梨和她的侍女小鱼。
“小姐……”侍女小鱼掏出帕子给丁梨擦了泪,轻声道,“小姐这般又是何必?那德宁公主有整个大宇撑腰,又何必和她过不去?”
一跺脚,丁梨只嘟嚷道:“谁晓得她今日这般厉害?!”
吸了下鼻涕,她又道:“那你说,难道真要我与那卑贱的侍卫下跪道歉?当我什么人了?!”
“小姐不妨听我一劝,”小鱼一面替丁梨梳整头发,道,“您且作了道歉的模样进去,肖侍卫倾慕小姐,断然不会让小姐真下跪的。”
丁梨略一沉吟,道:“虽说如此,可我不想长那德宁公主的威风。”
小鱼劝道:“小姐糊涂!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事今日就揭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头咱们再从长计议也就是了!”
她见丁梨还犹豫着,又补充:“世子殿下自幼就疼爱小姐,方才那模样就是想安慰小姐的。只是如今却被这赌约强行架着,小姐与谁过不去,都不能与世子殿下过不去呀。”
这小鱼到底是丁梨的贴身侍女,直戳丁梨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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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道歉。”
丁梨带着小鱼进来了。
照顾肖鹿的面子,几人在来时歇息的厅堂坐着,对肖鹿的情况只做不知。
“只是,只是你们不许过来!!”丁梨刚哭过,眼睑和鼻头都红着。这么一副楚楚可怜小脸上的恼怒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众人看向祁兮。
祁兮点点头:“可以。”
丁梨一跺脚,携了小鱼转身过去了。
“姐姐,”吴量低声道,“若她自己过去,谁知道与肖大哥说些什么?丁梨姐姐若是命令肖大哥起来,他也不敢不从吧?”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祁兮又岂不知?
这种小家子气的事,她才懒得和丁梨掰扯。
祁兮呷了口茶水,轻笑道:“起码肖鹿能起身,也就不再跪着了,不是吗?”
白江与吴量对视一眼,旋即看向祁兮的眼神里满是崇拜:“确实如此!方才我去喊,肖侍卫都不愿起来!”
“好啊,到底是公主殿下,有够聪明!”
一旁的红豆听得,心下一计较,顿觉了然,当下抚掌大笑。
她声音清脆,吐字又快又准:“所以,德宁公主是故意定了个她丁大小姐不可能履行的赌约!
“苛刻赌约在前,丁大小姐自然而然就会接受再退一步的条件,亲自去叫肖侍卫起身。
“现在的她不仅心甘情愿,没准,还觉得是自己得了便宜呢!
“而殿下您,就算事情闹到白王殿下那边,也落得个宽宏大量、不予计较的好形象;肖侍卫那头,既保住了他的尊严,又让丁大小姐觉得承了他的情——
“好一个三赢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