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娘家姓秦闺名玉柔,他们秦家在江州也是大户,她是家中老幺,父母和兄长们都十分的宠爱她,因此也养成了她娇纵任性又虚荣心强。
宁夫人还是个小姑娘时,总因为长得不好看,被同龄小姐妹嘲笑。她就发誓一定要找个俊美又有才华的夫君,气死她们。
那一年,游园会上她第一次见到宁德昌,就对他念念不忘,后来她发现身边很多小姐妹都思慕于他,她就更想要嫁给他。偏偏此时宁老夫人放出风声,谁的嫁妆丰厚谁就能做宁家儿媳。
她立时跑回家央求父母去说亲,秦家老两口觉得不妥,哪有女子上门提亲的。可对方是宁德昌,秦家老两口就犹豫了,他们对宁德昌还是很满意的,于是觍着脸去说亲,没想到还真成了。
宁夫人嫁进宁家之前,她就知道宁德昌不喜欢她,可那又怎么样,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江州女孩们心中的白月光。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这一口气,也让她守了三十年的活寡,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再苦也要咽下去。
刚嫁进宁家的那一年,她极力讨好夫君,讨好婆婆,渐渐的她发现夫君虽然还是不喜欢她,但并不嫌弃她,有时也愿意同她说话。婆婆待她也不错,从来不刁难她。她觉得日子这样过也挺不错的。
可自从宁夫人生下长子,宁德昌对她更冷淡了,后来一走几年都不肯回家。
婆婆对她也常有微词,就连府中下人都在传她生了一个傻子。宁夫人伤心欲绝,又担惊受怕,她害怕被夫君休弃,更害怕夫君纳妾。
一晃几年,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直到她生下次子,她的夫君也没有纳妾,她松了一口气,也终于在宁家站住了脚。
她自我安慰,并不是她长得难看,才不受夫君喜爱,是因为宁德昌本身就性情冷漠。
谁知几年后,宁德昌突然回家,还带回来一名女子,那个叫慧娘的女子还领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
宁夫人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立时五雷轰顶。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当年的决定,她就不应该嫁进宁家。这么多年来,她小心翼翼百般讨好也捂不热夫君的心,原来不是他冷漠,是真不爱。
宁夫人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宣泄出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大闹了一回,就连秦家人都出面了。
可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那女人不过就是个妾室,宁夫人娘家再维护她,也不能干涉宁家纳妾添丁。
那女人还是被抬了良妾,那孩子也进了宁家族谱,她有滔天的恨意也无处发泄。
得亏宁老夫人她的婆婆,是站在她这边的,时不时的拿那俩母子出气,就连宁德昌都不敢替他们母子说话,但凡他敢向着那对母子,老夫人就撒泼打滚,寻死觅活,骂他不孝。那母子非得挨一顿打,老太太才肯罢休。
别说,她心里还挺开心的,只要她一不顺心就去老太太面前告状,那对母子绝对脱不了一顿罚。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老夫人看那对母子时,眼里总是充满恶毒的目光。
宁夫人坐在菱花镜前发呆,她这几年,总喜欢一个人发呆,回想着没有什么可回忆的过去。
一名小丫鬟匆匆进来回禀。
“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走后,老爷就把三公子单独叫去了书房。”
宁夫人眼神逐渐僵硬:“他们在说什么?”
“回夫人,奴婢不敢离得太近,害怕被老爷发现,只隐约听见两人在说瑾瑜禾绣坊的事,三公子好像提到苏家。”
“瑾瑜禾绣坊?”这个绣坊她听说过,好像挺火,但是她没有去过,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绣坊而已,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他们父子惦记。
“苏家是哪个苏家?”
小婢女摇头:“三公子声音太低了,奴婢听不清楚。”
宁夫人心中恼火,将手里一把梳子狠狠的丢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小婢女吓得瑟缩着垂下头,宁夫人又问:“他们父子四人在大厅里说了什么。”
这事小婢女知道,她一五一十的讲给宁夫人听。宁夫人皱眉思索了片刻:“这么说,老爷是在打瑾瑜禾绣坊的主意了。”
小婢女立刻回答:“是。”
“哼!他是越来越不把我的两个儿子放在心里了,昊乾就算了,为什么有事就不能让昊坤去,难道只有那个孽种才是他儿子吗?”
“我偏不如他的意,去把二公子请来。”
小婢女有些踟蹰的道:“回夫人,二公子去百味楼饮酒去了。”
宁夫人一听,眼角突突的跳,这个逆子呀!她真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一个这么败家的东西。
造孽,败家!哈哈哈,好呀!他宁德昌不是会做生意吗?那就让那个孽种,把宁家的家产都败光了才好。
想到这,她反而开心了。起身到佛龛上拿出一本佛经来,递给小婢女。
“去把这本佛经送给三公子,就说我最近心神不宁,想要去寺里还愿,让他务必在明日傍晚前把这佛经抄十遍。既然是供奉给佛祖的贡品就一定要虔诚,务必让他跪着抄完。若是抄不完,就让他姨娘替他抄。”
小婢女捧着佛经去了宁昊辰住的小院。
宁昊辰还没有睡,他在等,等什么呢?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宁昊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该来的总会来。
门外是夫人身边的小婢女,他在花园里见过,他没有看错。
小婢女见是三公子亲自开门,脸色微怔。
“什么事?”
小婢女听到宁昊辰那冷冰冰的声音,胆怯的退后一步,收起来了想要颐指气使的心思。
“三,三公子,夫人让奴婢把这本佛经给你,夫人说……”
“抄几遍?”宁昊辰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抄十遍,明日傍晚前交给夫人。”
“嗯。”宁昊辰拿过佛经转身就要关门。
“等一下,夫人说要公子跪着抄,这是献给佛祖的必须虔诚……”
哐当!门被关上了,小婢女的鼻子差点被拍平,疼着她直溜眼泪。
“知道了!”门里又传来一声回音。
宁昊辰把佛经扔到书桌上,自己拿起一本书斜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有两名小厮从外面走进来,不用吩咐,两个人各拿了一摞纸开始抄起了佛经,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就连字迹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