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弦下山未归,主峰的事都交由应彻管理,陆昭昭起了个大早,前往正殿向应彻请辞。
天色尚早,又是主峰,居住的大多都是资质出众的内门弟子,因此路上只有稀少的几个人。
但他们在见到陆昭昭的第一面,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如往常一般喊了声“师姐”。
陆昭昭点头回礼,并不想多放心思,但这些人在路过她身侧后便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师姐嫉妒年师妹,前两天还作践人呢!”
“真的假的,师姐虽然冷了些,但看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应师兄昨日可是为了年师妹和她吵了一架,好多人都瞧见了,还能有假?”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瞧这方向,她应该是去找大师兄的吧?是去道歉还是继续吵架啊?”
“我赌道歉。”
“那我就赌继续吵!”
……
声音还在继续,内容越发离谱,甚至编排出了三角虐恋的情节来。
陆昭昭冷笑,转过身咳了一声,前边不远处还在兴致勃勃分享的两人瞬间僵直,定在原地不敢动。
陆昭昭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在场的人都听见。
“风言风语我从不放在心上,你们私下要聊我也不会制止,但最好还是别让我听见,否则,演武场上我可一直期待有个对手。”
说完,转身离去,独留下几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师姐不会真的抓我们去打架吧?”一人小心发问。
“闭嘴!都怪你说得太大声被听见了,还不快走。”另一人催促着,因流言聚在一起的几人就这么散开了。
威慑与传言一般传播得都很快,在接下来的路上,陆昭昭遇见的同门似是得知了她先前的话一般,对她的态度比平时更多了一分恭敬,就连正在说小话的都会停下等她彻底离开后才会继续。
陆昭昭对此很满意。
一个人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但只要面上过得去就够了。
人际关系是很难维护的,点头之交反而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是陆昭昭穿书前在大学和职场中总结的经验,放在这里也同样适用。
正殿在峰顶,宗内规矩,若非紧急不得在主峰动用修为,因此想要前往正殿,只能一步步走上去。
陆昭昭住的位置离峰顶不远,辰时未到她就抵达了目的地。
正殿内,烛火已经点上了,偶尔进出几个弟子,怀里抱着重重的竹简。
平心而论,无论是做师兄还是做弟子,应彻都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做师兄时,他带着陆昭昭长大,教养着主峰的弟子;做弟子时,师尊不是长时间外出处理事务就是在宗内闭关修炼,作为大弟子,他替师尊将主峰事宜管理的井井有条,同时还能兼顾修炼,修为在同辈中也属于是佼佼者。
“师姐是来寻大师兄的吗?他就在殿内,可要我去通传一声?”
弟子的声音将在殿门外出神的陆昭昭思绪拉回。
按照之前的习惯,她向来是直接走进去的,但现在,她迟疑了一瞬,对着弟子点了点头。
片刻后,弟子出来回话,为她打开了殿门。
古朴的大殿,没有额外的金器修饰,反而显得庄重。
沿路青铜灯架上点满了蜡烛,整个殿内都萦绕着暖光。
正厅是会客的重要场所,也是师尊办事的地方。应彻尊师重道,因此哪怕管理着主峰内的一应事务,却也只在偏厅办公。
推开偏厅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比人高的几摞书卷竹简,整整齐齐的分类摆放,边上有个牌子写着这摞堆放的事务类型。
“师兄。”
陆昭昭喊了一声,应彻的脑袋从一堆书后出现。
看清来人后,他收了手上的笔,起身走到陆昭昭面前。
“师妹。”
点了点头算是问好,而后,气氛一度安静,似乎有些尴尬。
应彻咳了一下,开口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上次是我失言,师妹不要放在心上。”
陆昭昭听后,眉眼弯弯,回道:“师兄言重了,你我情谊又岂会被这些事情所碍。”
应彻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今日师妹前来,是为何事?”
陆昭昭斟酌了下,开口道:“金阙宴临近,我的心中越发紧张,因而想在开始前下山历练一番,也好增长些见识。”
听到下山,应彻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他有些严肃地说:“师妹可还是没有原谅我,所以想下山避一避?”
“师兄多虑了,我真的只是想长长见识。”陆昭昭无奈状。
但应彻似乎并不相信,极力劝阻道:“师妹你这几次历练都受了不小的伤,金阙宴将近,再受伤反而得不偿失,不如好好在宗内修炼,需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师兄这么说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陆昭昭打趣道,假装思考了一下,笑道:“那我要师兄前些日子刚得来的浣骨草。”
本是一句玩笑话,按以往应彻不是直接给她了,就是和她说清用途并用别的来换,但此时,应彻的脸却僵住了,生硬地开口,让她换一样东西。
陆昭昭敛了笑,仔细地看着应彻,问道:“师兄是把这草给了师妹?”
应彻不答,陆昭昭自顾自道:“师妹根骨不佳,浣骨草有淬炼筋骨的功效,确实在合适不过,原来师兄前些日子急匆匆下山是因着这个缘故啊。”
“师妹换样东西吧,只要我有,定会给你的。”
陆昭昭看着应彻略带愧疚的表情,微微笑着,轻声说:“师兄平日给的已经够多了,此次我只是想下山一趟,别无所求。”
应彻不回,转了话题:“天都峰的温泉是调息修炼的好地方,若师妹需要,我可向苍炯长老借来给师妹修炼。还有,前些日子师尊给了我一卷功法,虽有些霸道,但我也可教授师妹,再就是……”
“师兄。”陆昭昭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应彻也正了神色看向她。
“再有就是,若师妹是被宗内流言所扰,大可放心,我自会处理。”
“师兄打算怎么处理?”陆昭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只要你向小师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我保证宗内上下没人敢乱嚼舌根。”
应彻态度诚恳,表情郑重,像是在做一个极为重要的保证。
陆昭昭扯了扯嘴角,没有顺着他的话,反而问道:“所以师兄一直知道有这个流言,不去澄清只是为了让我道歉?”
应彻一时语塞,自知说错了话。
“师妹在此谢过师兄,不过,道歉的话我是不会说的,山我也是一定要下的。”
陆昭昭表情带着嘲弄,似乎还有失望,应彻有些慌乱。
“昭昭……”
“今日我也算请示过了,就不打扰师兄处理公务,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应彻伸手想拉住她,却只有衣袖从指尖滑落。